第十六章 音符的动摇声(1/2)
泉荒波定定地审视着这一切如何发生——一股呕吐欲从他的喉咙中再度翻涌出来,或许是因为过于稀薄的空气,然而心跳却不觉加快,脑袋阵阵发晕,似乎有什么感觉不属于他自己。还没等神经分析出应该出声告知同伴,肉体便先一步动身,手卡在上回才受创处于修复期的左眼眼眶中,只轻轻一拨一挑竟然便将莹蓝色的眼球连根拔出!牵连的肌肉中还带有异晶的光泽和色彩。吉高诗乃舞脸色大变:“泉!你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连他本人也不知道答案,不如说他现在甚至无法维持正常思考,唯一能做的就是容许身体接下来的种种权限解放:他单手握着那只眼球用力压在飞速运动、密集环绕的潮水中。在它们相撞的一瞬间,令人牙酸的悲鸣响彻云霄,潮水吃痛地随之闪开,在光芒的碰撞中一条道路清晰可见。
“逃!!!”
担忧着连这点机会都会被时间所吞噬,泉荒波勉强运动出另一只手将她推出去。潮水很快便再度聚合,断绝泉荒波最后一丝可见的亮光,只来得及给吉高诗乃舞看见一张坚定的脸。无数暗红的异晶如同飞沙走石在他周围辗转,缩减距离毫无目的地刮过他的身体。刚被剜出眼球的眼眶传来钻心的痛,此刻受到的攻击更是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就像是做梦,像是那些梦境一样。然而正是在这般处境下,他的嘴角居然不受控地……慢慢地上扬起来。
吉高诗乃舞勉强恢复神志,继续投入铲除那些潮水的战斗中,但她的脑内反复回荡着泉荒波将她推开前将手指伸向眼眶的那幕。晶莹纯粹的蓝构造出的眼球和肌肉神经的模样,是人类又难以区分与异晶的差别……被完完全全异晶化,这难道就是身为“使者”的末路吗?就连内里也变成非人的存在,但为什么事到如今才发现……然而眼下状况容不得她多加思考,刚才的战术或许没错,只要用她的能力将那些异晶同化就行,但是——这极其漫长的过程到底能不能在泉荒波还保留生命体征之前完成?
同晶子慢慢又合为一体,她咬咬牙后退一步首先甩开与同晶子的距离,紧接着挥动画笔,无数油彩从笔尖那端喷涌而出,洒在鲜艳的潮水上;然而与刚才不同的是即使有一部分确实被侵蚀同化,可是被侵蚀的部分却逐渐开始再生——等等、这难道是?!记忆回溯到柴崎仁见讲的那个意外情况,莫非反使者就在附近,已经开始使用能力,还是说……是崭新进步的……
“吉高!”
纸祖飞鸟焦急的脸一瞬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巨斧准确无误地劈在她身后分裂出来的潮水上,虽说这种直白的攻击无法彻底摧毁它们,然而仅仅是它们制造出分裂的时间也能延缓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惨案。吉高诗乃舞回过神来,惊恐地朝他那边靠近几步。
“你不要命了啊?喂,不是和荒波君一起来调查吗,他去哪里了?”虽说语气上还是一如既往不讲理,但此时他也失去了贫嘴的耐心,一面横冲直撞将那块潮水砍成难以用肉眼察觉的碎屑一面问道,紧接着又向整体靠近,眉头紧锁着,呈现难得一见的紧张,“我看到他的锁链在保护罩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家伙和史莱姆一样!”
“……在那玩意里面。”吉高诗乃舞咬着下唇很快再次投入战斗中,紫色的异晶很快附着在红色的异晶上,那些颜色糅杂的部分逃过了斧头的重击,却没能逃过同化的命运;剩下那些勉强苟存的再生部分则被后来的斧头斩成碎屑。
纸祖飞鸟的动作一顿:“什么?!”
“……我说了啊、在这个……东西里面!!我们两个被一起卷进去了!然后泉他……”
“那就别废话!!”
巨斧在劈向整个同晶子的瞬间从纸祖飞鸟手中脱开,紧接着拆分为无数片碎块环环形成包围圈,在什么的引导下扎在表面逐渐深入,在纸祖飞鸟张开的手收成拳头的刹那它们组合在一起,缓缓浮现出原本的巨斧形状——鲜红将暗红直直切割,如同屠夫剜下一大块肉,痛苦的嘶鸣从所有同晶子的内里发出,而他则面不改色地一脚踩着同晶子再次用力向下劈砍;在那些异晶遭遇灭亡命运的同时,他向缺口处看去,却只能看见满溢出来的异晶。该不会是……纸祖飞鸟内心一惊,握住斧柄向下刺,大块大块异晶堆积在两边,与此同时吉高诗乃舞又在那些异晶以及本体上施加附着,然而无论如何都看不见泉荒波的影子。“骗人的吧?!该不会……”他喃喃自语,脸色逐渐苍白,险些没能握紧斧头,余光瞥见将要被摧毁的锁链防线,连忙跌跌撞撞地前去支援。
“纸祖!你发现什么了?!”吉高诗乃舞抬头。
“发现什么?!你居然连这也意识不到吗?!……如果那家伙直到我们杀了它都没出来的话……
“那么他就是被整个吞噬了啊!!!”
吉高诗乃舞猛地回过神来——纸祖飞鸟咬着牙将试图握住锁链从裂缝中趁机逃出的潮水斩断,又将仍然挂在锁链上的部分切到无法再撼动锁链为止。暗红的异晶洒在周围比血更甚。他的手,或者说他的全身都在颤抖,从咬紧的齿关里可以捕获到几丝焦急的、过重的喘气。队龄最大的使者略显不安地啧了声,上前一步,但第二步却没能迈出来,只能继续挥动画笔为他排除那些异晶余下的麻烦。被吞噬的现象几乎可以说难得一见,但一旦遇到基本意味着使者哪怕最后一点生存的机会都会被剥夺。
……就像是……
新历十五年八月三十一日,迦南附近设立的“伯特利”。
这是所有人特地在迦南附近开拓的一片领土,向神祈祷使者得以安眠的地方。当时的吉高诗乃舞总算完成了巡逻的任务,却没有急匆匆地赶回只剩自己一人的寝室看更新的漫画,而是从悬浮器里找到一朵花,顺路来到了伯特利。在无数异晶雕刻的墓碑里她寻找着,最后在百合花形状的、刻有“纸祖沙耶香”的墓碑前站定,而墓碑的一旁却早已有来人,垂着脑袋站在那边,就像被雨打湿的凌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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