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捉虫) 选举(2/3)

李大胜满脸震惊。

房檐下,拿着烟杆吧嗒吧嗒抽的李会计闻言也抬起了头。

“是她妹转给她的。”李大胜妈机关枪一样语速飞快,“她跟你相对象,就得是咱家人,还敢嫌贫爱富?过两天你就进公社找她去,她要是不听话,咱们就找她领导,闹得她丢工作,看她怕不怕。”

李大胜眼里藏奸,很意动。

李会计依旧老实巴交地抽烟,啥也没说。

同一时间,赵村生产队,赵柯又领着她姐和她的小分队在山里挖野菜采蘑菇。

近处都让人采干净了,他们这次走得远,天亮出去,中午才赶回来。

赵柯和赵棉吃过中午饭就得往公社赶。

明天就是生产队开大会的日子,赵柯得在家,必须早早回来不能耽搁,所以有事儿都得今天下午忙活完。

昨天赵柯就已经去几家说过想要鸡蛋,上午送来了十来个,还有让她捎东西的,也都记在纸上。

这次她们俩除了鸡蛋和筐里包鸡蛋的小米之外,什么都没拿。

到公社之后,赵柯先驮着大姐去到邮递员家。

邮递员的妻子在家,她得了丈夫的吩咐,拿出大半筐鸡蛋给赵柯,跟赵柯算钱。

按个算,五个鸡蛋能比公社便宜三分钱,赵柯给钱给得爽快,还顺手把她筐里的小米倒出来,“麻烦姐和姐夫,不多,就煮两回粥,千万别跟我客气。”

邮递员妻子本来对她们姐俩态度就不错,这下子白得了东西,笑容都更大几分,“我知道你还得忙,今儿不留你们了,下回一定来家做客。”

赵柯答应下来,又客套几句,带姐姐离开邮递员家,就去崔大姐家送鸡蛋。

崔大姐也爽快,赵柯带过去的鸡蛋全留下了。

姐妹俩从崔大姐家出来,一算计,赵柯费了点儿嘴皮子,搭了家里一捧小米,挣了一毛八。

赵棉跟了全程,在妹妹耳边小声说:“怪不得好些人铤而走险,这要是成本再小些,真的赚。”

亦或是自家的东西,几乎没成本,都是净赚。

赵柯很清醒,“重要的是买家不会出岔子,要是去黑市,提心吊胆的不值当,咱就厂里这些熟人,有需要就是帮个忙调换,不是做生意。”

她不贪心,也不爱去冒这个险,目前这样就正好,能赚点儿小钱也不显眼。

赵棉当然也不希望她冒险,“我以后会多挣些工资,咱家会越来越好的。”

俩人推着自行车往供销社走,有穿绿色军装的青年走过,赵柯回头望一眼,若有所思,“姐,你说咱想办法把赵枫送去当兵,怎么样?”

赵枫不爱读书,勉强读完初中,但他体格子壮得跟牛一样,这时候去当兵正合适,以后没准儿可以考军校或者分配工作。

最重要的是,自然而然就和女主庄兰隔开了,他还哪有机会去当男配?

赵棉认真思考她的话,“没听说有招兵,不然写信问问舅舅?”

很多时候错过机会,是因为信息不对称,赵柯停下自行车,“邮递员消息灵通,等我什么时候再碰到他,跟他说一声,到时候要是有信儿,告诉咱们。”

赵柯没见过舅舅几次,舅妈是城里人,结婚十来年,一次没来过双山公社。

这种情况,她们尽量不去麻烦舅舅,姥姥在那头才不为难。

至于姥姥随军会不会受气,赵柯完全不担心,那是个比余秀兰同志有阅历和智慧的老太太。

“怎么不走了?”

赵柯说:“姐你进去买就行,我在外头等你。”

“你同学你躲着不见?”

赵柯纠正:“不是躲,她要是知道我不在轴承厂上班儿,见着我肯定要阴阳怪气,我懒得跟她掰扯。”

赵棉就一个人进去买东西,但不是一个人出来的。

赵柯的高中同学,供销社售货员段舒怡跟赵棉一起走出来。

赵棉给了妹妹一个无奈的眼神,赵柯脸上平静。

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踏出供销社的大门,走得一步比一步摇曳生姿,一到赵柯面前,捂着嘴一串儿娇笑,幸灾乐祸地说:“赵柯,听说你失业了?要不你求我?我给你找找工作?”

好好的姑娘,偏偏不好好说话,赵柯嘴角不着痕迹地向下撇了撇,忽然指着她身后,“呀,老鼠。”

“哪呢?哪呢?!”段舒怡当即吓得花容失色,跳脚。

赵柯迅速拉着大姐上自行车,等大姐坐稳,一蹬老远。

段舒怡左右都没看见老鼠,见赵柯跑了,才知道上当,气得跺脚大喊:“赵柯!我跟你没完!”

赵柯车轱辘都要蹬着火了,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飞驰而去。

·

生产队大会当天。

七点,队委会房上头的大喇叭就开始循环播放队长赵新山一本正经的广播:“所有社员注意,所有社员注意,所有社员八点准时到晒场集合,八点集合。”

赵柯家——

明明还有大半个小时,余秀兰就着急忙慌地坐不住,“咋还没回来,别晚了。”

赵建国端着白茶缸喝了一口热水,不急不慢地说:“她们姐俩一起回来都不到八点,她一个人肯定更快。”

“万一路上发生啥事儿呢?”

这话赵建国不爱听,“你咋好的不想想坏的?”

余秀兰张嘴,“我……”

院外,赵枫的声音响起:“妈!我姐回来了!”

余秀兰刚才要说啥全不重要,瞬间踏实,走出堂屋,催促赵柯:“你看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儿,快回屋换身干净好看的衣服。”

赵柯让赵枫去送她帮村里人买的东西,然后便去收拾自己。

她换了件白衬衫,底下穿着以前厂子发的深蓝长裤,边扎马尾边走出来,十分干净利索。

“你不描描眉再擦个口红?有气色点儿。”

又不是选美,赵柯逗余秀兰同志:“我再在眉心点个红点儿呗?多喜庆。”

余秀兰白她,“边儿去!”

赵柯拿了把梳子,沾上水,梳了几下马尾,就坐到桌边。

余秀兰拿了件罩衫给她,“给你穿在外头,别弄脏衣服。”

赵柯套上,抓紧吃饭。

七点五十,赵柯一家四口出现在晒场。

晒场上乌泱泱的人,一窝一窝围坐着说话,也幸亏是室外,要是室内,闹哄的能掀翻屋顶。

好多人跟赵柯一家打招呼,尤其年轻的小子和姑娘们,招呼赵柯的声音此起彼伏。

赵一奶一家坐在晒场最西边儿,瞧着她们家受欢迎的样儿,面上都有些不屑。

赵芳芳妈担心:“这些年轻娃,从小跟赵柯好得很,指定不会听家里的话。”

胡和志和赵芳芳都没说话。

赵芳芳比赵棉大两岁,小时候也是跟她们姐妹一块儿玩儿过的。

赵一奶不让她说丧气话:“我都打点好了,别瞎琢磨。”

晒场中间,哪儿都有人叫赵柯,她得雨露均沾,花蝴蝶一样全场走。

知青们坐在晒场东南角,林海洋侧身对傅杭说:“你看赵柯在生产队的人缘,庄兰估计没希望。”

之前只是听说,到现在所有人聚在一起,知青们才有实感。

场中,赵柯正弯腰跟一群小孩儿也笑呵呵地说话,手掌撸了撸牛小强刺棱起来的头发,又越过他们走向几个村里的男青年。

不知道说了什么,赵柯不客气地给了其中一个嬉皮笑脸的男青年一脚,男青年作出躲闪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却不是真的怕。

明明没有一点暧昧,傅杭看着,不知为何,有点儿泛酸。

林海洋疑惑,“你咋了?脸这么黑?”

傅杭收回视线,“没事。”

女知青们也在看着赵柯,实在是她在其中,太显眼了。

苏丽梅啧啧出奇,“男女老少通吃啊。”

方静余光瞥一眼赵柯,随即低头,厚厚的刘海儿挡住眼睛。

庄兰眼里则是羡慕,今天不是晴天,但赵柯似乎特别明媚,不像她……

前方,队长赵新山拿着大喇叭从队委会出来,赵柯才终于坐下,长吁了口气。

这十分钟是相当漫长且扎实的十分钟。

赵芸芸特地坐在离她近的地方,挪着小板凳坐过来,酸她:“后悔了吧?让你带那么多小弟,你就跟我玩儿多好。”

“一年一次两次,我游刃有余,倒是你……”赵柯环胸,“我以为你光顾着看傅知青,没眼看我。”

赵芸芸瞬间扭捏,“哪有~”

台上,赵新山举着大喇叭维持秩序:“安静,都安静了。”

“开始了,不能说话了。”赵芸芸端正地坐好,目视前方。

赵柯也看向讲话的赵新山。

赵新山咳了咳嗓子,带着官腔,大声说:“今天是队里一年一度的选举大会,为的是总结去年的工作,接受社员们对这一年工作的监督,公平公正地选出新一年带咱们生产大队的社员们进步的人。”

他说完,顿了片刻,底下社员们捧场地鼓掌。

赵新山继续说:“先由我汇报过去一年我的工作……”

他这些枯燥乏味的话,其他社员们老老实实听着,亲闺女赵芸芸却搞起小动作。

她一点点歪向赵柯,嘴巴张得幅度极小,“他的稿子,十年都没咋换过。”

赵柯尽量嘴唇不动,回她:“你爹在上头瞪你了。”

赵芸芸无所谓地看一眼,继续说:“你说生产队小学的老师都有人抢,明年会不会有人抢我记工员的活儿?”

“看上你那六个工分吗?”

赵芸芸不服气,“咋,看不起六个工分啊?”

“不是我看不起,是大家都看不上。”

当然,这话也不绝对,是大部分社员都嫌少,看不上。

生产队的妇女,正常上工一天,都有八、九个工分,能干的,还有一天十个工分的。

六个工分……

这不得不说队长赵新山聪明,他给亲姑娘在生产队安排这么个活儿,又主动把记工员的工分降到六个,整个生产队都没有说嘴的。

就算说,也是说赵芸芸懒,说队长家太惯孩子,不过一点儿不影响赵芸芸婚事上的行情。

赵枫坐在俩人身后,两根手指轻轻戳俩人肩头,小声提醒:“大队长看你俩很久了……”

赵柯和赵芸芸全都仰头看向前方。

赵新山严肃地盯视她们俩。

他居高临下,每个人啥状态全都瞧得清清楚楚,俩人说小话的动作自以为不明显,其实极其显眼。

赵柯推了推赵芸芸,让她坐远点儿,别找她说话。

赵芸芸在亲爹的紧迫盯人下,撇嘴挪远小板凳。

赵新山这才视线转移,继续读他的稿子,然后介绍下一个报告的人。

队委会的组成是:大队长兼民兵队长赵新山,副队长许正义,妇女队长余秀兰,会计牛江。

除此之外,大队里能挣工分的正经工作:一个记工员,是赵芸芸;保管员叫何东升,五几年县里组织打土匪的时候腿上留下了点儿残疾,是村里的困难户;学校校长顾鸿光和老师吴英,则是知青。

这些人中,只有顾鸿光和吴英是知青,其他都是本土人。

庄兰听完队委会的报告,瞧着最前面站着的一溜儿队委会成员以及下头第一排坐着的顾校长和吴老师,终于意识到什么,小声问苏丽梅:“为啥顾校长和吴老师没跟村子里的人结婚,也融入到生产队了?”

她其实真正想问的是,生产队这么排外,俩人怎么就得到了村里的工作?

苏丽梅跟村子里男青年熟悉得快,消息灵通:“听说六一还是六一年的初冬,村里有几个孩子淘,上咱们屋后的那条河上玩儿,有一个掉冰窟窿里了,是顾校长和吴老师跳进去拽出来的。”

庄兰知道那条人工壕沟,不深,不过对孩子来说,确实有点儿危险。

“好像是因为这事儿,吴老师伤了身体,才一直生不了孩子。”苏丽梅说,“你说这么严重,村里人能不记着吗?”

庄兰点头,确实。

苏丽梅又说:“而且最重要的是,早期那批下乡的知青,都回城了,就顾校长他俩没走,他们是真打算留在生产队了。”

知青们少有能愿意永远留在农村的,那既然他们心里想回城,就是不稳定因子,村里怎么可能予以重任。

庄兰若有所思。

台上,汇报完毕,台下社员们哗啦啦地鼓掌。

赵新山重新站在最前方,对一众人说:“下面,就进行下一年大队的选举,我重新说明一下规则,都注意听。”

所有人都支起耳朵听。

“首先,今年由于某些情况,加了一个生产队小学的老师参与选举之中。”

“某些情况”——赵一奶一家受到社员们的目光。

赵一奶白眼,“看啥看?”

社员们嬉笑。

“安静!”

赵新山等底下静下来,继续说:“一会儿每人发一张纸条……”

他说话间,许副队长和牛会计搬上来一块儿黑板,在他身后放好。

黑板最上方依次写着:队长、副队长、妇女队长、生产队小学老师四个职位。

黑板右边儿竖着写着人名和对应数字。

此时牛会计冲社员们展示纸条。

赵新山手指黑板,“一张纸条上写四个名字,不会写的,就写对应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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