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5-EP1:合流(8)(4/5)

他结束了通话,心里仍然惦记着那些学生。学者不仅要钻研学术,更要负责教育出新一代青年,让时代的潮流不断地向前推进。这是桑松的意愿,而他现在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远。以立场的名义无视真相或是以寻找真相的名义罔顾立场的人太多了,从事自然科学研究的学者们尚且能够暂时保持中立,而所有从事社会科学研究的专家们都逃不过被迫表态或是主动表态的命运。

东盟历经了几十年的战乱,它并不是全世界唯一还在战火中挣扎的国度。从日趋碎片化的世界中建立一个庞大的新人造国家,这是桑松不敢设想的壮举。他们的先辈做到了这一点,而他们必须守住先辈的遗产:既要有强大的力量来保卫公民免受外敌的威胁,又要有不断革新的动力让公民避免成为借强力之名行利己之实的野心家、无能之辈的受害者,而二者之间又很难达成平衡。

教书育人的日子里,他不断地被打败,又不断地爬起来,始终未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他的学生们要么只赞同一种想法,要么又只赞同另一种。这不是他的意愿,也不是古国一教授的遗志。

刺耳的警报声从天边传来。

哼着小曲把经过了重重筛查之后的货车开进了吕宋中央大学的雇员遗憾地从路过的学生们那里得知,桑松教授去隔壁的吕宋理工大学找他的朋友了。尽管他非常想要把两名还在大睡不醒的老板叫起来,一种愧疚感让他忍住了这种冲动。非亚洲人在这片土地上谋生是相当艰难的,不仅兴亚会看不起他们,纵使许多和兴亚会为敌的组织也不想让非亚洲人——尤其是白人——再次来到这里作威作福。许多逃到东盟的白人被迫藏身于贫民窟。

比如同样在贫民窟附近驻扎的【俄人正信联盟】。

刚过中午十二点没多久,尽心尽力地为老板工作的雇员又在经过一系列警卫的检查过后把货车开到了隔壁的吕宋理工大学。不过,这一次的筛查严格了许多,据说是因为血盟团民兵正在采取激进暴力手段从他们的控制区排除其他民兵组织和市政机构的人员。此外,发生在港口的事故警报和随之出现在市区各地的不明身份士兵也让警卫们绷紧了神经。

突破了重重险阻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附近的雇员远远地看到桑松教授坐在一棵大树下方的椅子上乘凉,便把货车停在路边,自己走下车喊着桑松教授的名字。

“看来他们来了。”桑松教授关上了平板电脑上的文档,“跟这些每天只是填饱肚子就已经耗尽了精力的人多打交道,不会是什么坏事。”

雇员略带歉意地对桑松教授说,他的老板们由于劳累过度,仍然在货车车厢里睡觉。桑松听了这番描述,愈发地感到奇怪,于是要求雇员把车厢打开。映入他们眼中的两名躺在各自的箱子上发出如雷鼾声的青年顿时让桑松愣住了。

“……看得出来,他们确实很累。”桑松教授尴尬地自言自语着。

就在这一瞬间,刺耳的尖锐噪音无孔不入地钻进了桑松教授和倒霉的雇员的耳朵。僵直地躺在大箱子上的麦克尼尔惊坐而起,连带着把旁边的博尚也叫了起来。他手足无措地把粘在胸口的振动装置关掉,这才和博尚一起跳出车厢。

“桑松教授,您好!”博尚出于礼貌,决定先开口说明他们的来意,“对于我们用这种不体面的方式和您见面这件事,本人深表遗憾——”

“喂,别去想它!”麦克尼尔压低声音,“……我们什么都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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