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6 忠直难存(3/4)

“陛下年幼而履极,要维持局面殊为不易。除了台中勤勉辅弼,尚需外藩鼎力而助。”

讲到这里,卞壸语调顿了一顿,继而神色便有几分凝重:“你为帝室贵戚,日后难免要有御前对应机会。我今日逾礼导言,宁以直忠效国,勿以曲幸邀进。海盐男亦是早慧而聪颖者,希望你能谨记。”

沈哲子听到这里,才知卞壸召自己来的意思。原来此公也是瞧出自己先前那手段,担心自己日后教坏了小皇帝。不过这卞壸倒也还顾及自己的感受,先言少年人不应沉湎悲伤才言到此节,可见也是在心内权衡了良久。

“长者之教,小子铭记于怀,不敢有悖。”

沈哲子心里虽然有些不适意,但也知如此公脾性,肯这么委婉提醒自己已经是难得。须知这卞壸脾气涌上来,连王导、庾亮都不给面子。如今这么对自己,大概也是因为自己是大行皇帝青睐之人才有一丝婉转。

但由这卞壸的态度,沈哲子也能觉出如今时局中这一类帝党的势弱。卞壸本身便有不低名望,其家也属侨门旧姓,还不同于元帝时的刘隗、刁协越级幸进,他为帝党乃是真正的操守节义,但是随着前江州刺史应詹的去世,大行皇帝又猝然离世,各家俱有怀抱,所谓的帝党已是零落殆尽。

其实在如今的时局下,纵有心向皇权者,根本也难言为党。主要还是大行皇帝凭着自己的手段和个人魅力,以及摧毁王氏之逆的功业,才在身边聚集起这么一些为皇权张目之人。但随着大行皇帝久困苑中,如今更是英年早逝,这些人便也大多改换了想法,如卞壸这种仍能坚持己见的已是少之又少。

大概此公心内对时局也不乏灰心之感,因而对自己言更多是以大行皇帝的恩义相结,而非他自己那一套忠君节义。主张不合时宜,纵有坚持,亦是徒劳。

飨食完毕,群臣各归台中官署,沈哲子在宫门外寻到了早在这里等他的庾怿,一同行往台城。途中不乏人上前礼问寒暄,虽然尚未入仕,但沈哲子在台城已经算是略具人望。

许久不见,庾怿对沈哲子不免更热情,拉着他的手一边走一边不乏感慨道:“春秋不曾急转,人世已是几番更新。年初我受诏离都,不能亲贺哲子大婚,于我实在有憾,还望哲子你不要介怀。”

这话的重点还要落在“不要介怀”,庾怿也知在那时节大兄安排自己离都的意图,因而心中至今仍存一份愧疚。

沈哲子闻言后便笑道:“小舅何必言此,你与家父本就相知情笃,家事国事彼此扶掖,大可不拘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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