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真巧(4/4)
正思忖间,便听有女子说道:“好好一盘棋,却被搅了兴致,你我不若封了棋盘,明日再下?”
又一女子道:“便听姐姐的,那我先归家了。”
“嗯。”
窸窸窣窣,忽而便见房中行出来一女子,身上只是布衣,看身形发髻不过豆蔻年华,似有所觉竹篱外有人观量,这姑娘家扭头观望,便露出了一张娇俏可人的脸蛋儿来。
瓜子脸、瑞凤眼,一双柳叶眉,琼鼻樱唇,一身撒花红底细布襦裙,面上略略诧异,旋即朝着李惟俭略略一福,这才慌忙而走。
李惟俭笑着颔首,心中暗赞,好一个小家碧玉,江南水乡,果然是钟灵毓秀之地。
那姑娘方才走了,自内中又行出来一女子,瞧着十五、六年纪,头带妙常冠,身上穿一件月白素绸袄儿,外罩一件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拴着秋香色的丝绦,腰下系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手执麈尾念珠,行走间飘飘拽拽,好不洒脱!
李惟俭看罢心下纳罕,怎地这隔壁连连走出来这般颜色的姑娘?
便在此时,却见那红衣姑娘绕过另一侧竹篱,进得一方小院中,朝这边张望着与女子道:“妙玉姐姐,瞧着夜里好似要下雨呢。”
妙玉就道:“记得蠲些雨水,回头儿好煮茶。”
“省的了。”
李惟俭心下恍然,原来这带发修行的女子便是妙玉啊,可真真儿是凑巧了。
寻思间,红衣姑娘已然进了屋,妙玉转过身形,一眼瞥见出神的李惟俭。她面上先是厌嫌,见李惟俭姿容甚伟,这才收敛神色,朝着李惟俭略略颔首,转身便回了房。
李惟俭顿时乐了,妙玉啊……既无心念经,又不敢堕入红尘,就这般不上不下的吊着,到头来两头皆空。
这般姑娘太过孤高自负——林妹妹虽也孤高,却只骨子里孤高,不似这妙玉,从里到外都孤高,等闲人不放在眼中,惹人厌嫌。
李惟俭自认与其没话说,因是转头便放在了一旁。转而思忖起了那红衣姑娘,片刻后忽而想起,那红衣姑娘莫非就是邢岫烟?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实在太过凑巧了。
转过头来,琇莹回转院里,便见李惟俭负手沉思。琇莹只道老爷李惟俭一心想着国计民生的大事儿,又念起李惟俭允诺来日保举亲弟弟做官,因是不敢搅扰,连忙吩咐碧桐仔细伺候着。
待临近傍晚,两个女尼送来斋饭,李惟俭与琇莹一并用了,二人赞叹连连,这蟠香寺的斋饭果然名不虚传。
不论素鱼、素肉还是素火腿,吃将起来竟半点也不似豆干。
待到夜里,琇莹伺候着李惟俭沐浴了,二人上得床榻,略略说了会子话,转眼便颠鸾倒凤、共效于飞……莫说是李惟俭了,便是琇莹也憋闷了七、八日,眼看着到了苏州,不日便要去金陵,琇莹自然要珍惜与李惟俭二人共处的光景。
这二人痴缠竟夜,可苦了隔壁的妙玉。先前还只是咿咿呀呀好似梦呓般的声响,待到后来忽而低沉忽而高亢,时不时还声嘶力竭一番。
妙玉本就身在佛门、心在红尘,错非情势所迫,又哪里甘心出家为尼?她又到了这般年岁,便是《西厢记》也偷偷翻看过,自是知晓那声响是什么。
因是妙玉听了个心烦意乱,好容易捱到子时,隔壁声响停歇了,她却辗转反侧睡不着了。待到天明时分迷迷糊糊睡将过去,隔壁院落又呼呼喝喝起来。
妙玉心头恼火至极,起身出来观量,便见那对狗男女正捉刀厮杀!妙玉哪里还能忍?气哼哼顿足而去,寻了师父惠明道:“师父,那新来的居士实在吵人,不知能否撵出去。”
不待惠明老尼发话,便有中年女尼呵斥道:“胡吣什么?李大人官居要职,先前又捐了一万斤香油,哪里是你能开罪的?”
妙玉愕然,她家中时常捐赠香油,每次不过百斤,一年能捐一、二千就不错了,这狗官好大的手笔,料想必是贪官,这才心下不安,捐了香油来求佛祖庇佑。
她虽知世故,却不愿世故,因是蹙眉又道:“既然如此,那寺后的小院腾出来我住吧。”
中年女尼蹙眉道:“那处小院是冯善信居停所在,说不得这几日冯善信便要上山,哪里能腾出来给你住?你若嫌吵嚷,不若搬到静室与师姐妹一并住了吧。”
妙玉是个极洁净的人儿,哪里受得了与人同住?因是咬着下唇眉头不展。
此时,那惠明老尼睁眼抬头道:“痴儿,你可是动了凡尘之心?”
妙玉怔住,却又不敢认下,只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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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城。
新任苏州知府庄有恭将按察使礼送出城,待乘着轿子回返,便蹙起眉头思量起来。巡抚早有话放下,省里只管苏州织工一月薪俸,余下的须得织造局、苏州府自行想法子。
那织造局早就被陈忠良掏空了,这会子哪里还有银钱给付?府库里不过余下万把两银钱,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完全不够用。
正思忖着从何处先行挪腾出银钱来安抚织工,轿子忽而停下,随从在一旁道:“老爷,前头拥塞,要不咱们绕行过去?”
“嗯?”庄有恭挑开轿帘朝前观量,便见南仓桥前人头攒动,不少人朝这边汇聚而来。
庄有恭心下一惊,生怕又要生出乱子来,赶忙吩咐道:“快,上前看看,到底何故。”
随从应了,紧忙挤过去观量。过得好半晌,庄有恭正寻思着要不要先回衙门召集留下的抚标弹压,那随从好不容易挤出来,擦着满头满脸的汗水道:“老爷,小的瞧清楚了,是有人造了个烧火就能织布的机器,这才引得四下都过来瞧稀奇。”
检查了一遍,若有错别字,麻烦大家帮忙找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