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相思树上挂离索(1/4)

不问自是,来的定是李惟俭。

黛玉心下怦然杂乱,一时起身又不知如何是好。晴雯、琇莹许久不见李惟俭,这会子也呆滞起来。紫鹃在一旁,紧忙寻了外氅给自家姑娘披上,生怕开门过了凉气再冻着黛玉。

房门轻开,须臾二人绕过屏风,黛玉眼中对贾琏视而不见,只盯着那高挑的身形深深看了一眼。一身豆绿纹团花圆领长衫,头戴折上巾,外罩猩猩红的大氅,面容愈发俊朗,尤其那一双清亮眸子,好似会言语一般,只是一瞥便好似说了千言万语一般。

黛玉打量着李惟俭,李惟俭自是也在打量着黛玉。又是数月不见,林妹妹瞧着还好,身形又抽条,瞧着比晴雯还高了一些。暗青撒花褙子,内里是米黄中衣,下身暗青马面裙,外罩大红披风。因着还在丧期,是以头面不过略略点缀了几样银饰,瞧着分外素净淡雅。

那似泣非泣的眸子同样好似会言语一般,只略略对视,李惟俭便知其中委屈与情意。

黛玉敛眸,生怕被贾琏瞧出来,紧忙福身见礼:“见过琏二哥、俭四哥。”

“见过妹妹。”

那贾琏只引了李惟俭入内,便笑着道:“外间车马须得料理,此番带的小厮、仆役实在不成器,一眼照顾不到定会出了乱子。俭兄弟先与林妹妹说着话儿,我先去照看着。”

“二哥自去忙便是。”

送走贾琏,内中只余黛玉与李惟俭两个主子,晴雯、琇莹许久不见李惟俭,这会子眼神自是拔不出来。

李惟俭冲着二人笑着颔首,雪雁便道:“这上房打理过了,莫忘了两处厢房,咱们夜里还得在此休憩呢。”因是,笑着扯了几个丫鬟往外行去,本要留下晴雯伺候着,李惟俭却看向紫鹃:“紫鹃留下就好,你们先去拾掇吧。”

紫鹃小吃一惊,心下纳罕不已,赶忙应承下来。

晴雯、琇莹、雪雁出得上房,那紫鹃极为识趣远远躲了,生怕搅扰了二人。

这会子黛玉心下羞涩得紧,因是只攥紧了帕子,垂着眼帘不敢言语。李惟俭瞧了两眼,温声道:“委屈妹妹了。”

黛玉顿时鼻子发酸,她小小年岁,一连送别母亲、父亲,心中孤苦又有谁人知?是了,俭四哥自幼也是父母早逝,无怪能感同身受。

黛玉略略摇头,低声道:“说来也是不孝,眼看父亲最后一月每日家疼得死去活来,我时而却盼着父亲不如早早撒手而去。”

“生离死别,便是如此。林世叔久病,这般去了,说不得也是解脱。人生一世,生聚、死别本就无常,妹妹还是想开些吧。”

“嗯。”黛玉颔首。

李惟俭探出手来,说道:“我给妹妹诊诊脉。”

黛玉嗫嚅,轻咬着下唇探出手,露出雪白皓腕。李惟俭极为贴心自袖笼里抽出帕子来覆上,三指搭上略略查探了脉案,心下当即略略松了口气。黛玉虽体弱,却不见病灶,可见这些时日养得极好。

收回手,李惟俭笑着颔首道:“妹妹身子骨还好,只是往后还是多走动,多将养。那人参荣养丸虽对症,可是药三分毒,不可太过依仗了。”

黛玉颔首称是,旋即抬了眼帘,禁不住问道:“俭四哥……明儿便要启程?”她方才一眼便瞧见那罗帕上绣着的木芙蓉,可不就是她先前送的?见那罗帕好似簇新的一般,料定素日里俭四哥定然极宝贝,因是心中愈发熨帖,转而不由得担心起李惟俭来。

“是啊。”

“这兵凶战危的,圣人怎会让俭四哥去青海?”

李惟俭笑道:“妹妹无需担心,我此行不过是押运补给,说白了就是混个军功。大顺非军功不得封伯,圣人眼瞧着我连番立下功勋,碍于祖制不好封赏,只得寻了这法子越过祖制。”

黛玉蹙眉道:“虽说只是押运,可到底是战场。两军交战,又哪有万无一失的?俭四哥……又非钟情功名利禄之人,此番又何必犯险?”

李惟俭感叹道:“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顿了顿,忽而戏谑道:“再有,也是想着给妹妹挣一副超品诰命来,免得来日出门儿还要瞧旁人脸色。”

黛玉顿时面上羞红,嗔道:“我又不看重那些!”

李惟俭笑道:“妹妹可以不看重,可人家有的,妹妹却不能没有。”

黛玉顿时心下暖流涌动,绞着帕子眼帘低垂,分明心中有千言万语,却碍于礼法不好宣之于口。好半晌,才低声问道:“那……俭四哥多咱才回来?”

“少则三五月,多则大半年吧。”顿了顿,李惟俭转而道:“不提这些,林世叔过世前,料想应对妹妹有所交代?”

“是。”

“嗯——”李惟俭沉吟道:“——老太太虽疼惜妹妹,可荣国府到底不比家中,难免有照顾不周之时。素日里妹妹进补所需,若有短缺的,尽管打发了丫鬟与大姐姐言语一声儿,回头儿自会有人送过来。另外——”

李惟俭自袖笼里抽出一锦匣,抬手将紫鹃招呼过来道:“这内中是一些银票——”

“俭四哥!”

李惟俭笑道:“妹妹也知荣国府下人是个什么德行,大多都生着一双富贵眼。有急用的,一时不好外头找寻,妹妹不若使了银钱。与那起子下作小人置气,实在不值当。”

黛玉想着李惟俭明儿便要远行,因是这会子也不矫情,便示意紫鹃将匣子收了。

却见李惟俭看向紫鹃道:“紫鹃好似与茜雪一道儿卖进荣国府的?”

“是。”

“你家中父母兄弟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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