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十里红妆(1/4)

凤姐儿院儿。

邢夫人四下观量一眼,压低声音说道:“莫非我还能坑了你不成?王氏虽说卸了管家差事,可她那几个陪房如今还做着管事儿的差事,这里里外外还不是要听她的?乔良家的最是得用,你不如寻个错漏打发张若锦家的,正好让乔良家的顶上。”

王熙凤将茶盏放下笑道:“太太说的我如何不知?只是我才掌家几日?这会子就兴师动众的更换管事儿的,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该如何想?况且我如今是安心养胎,可管不了许多,家中事务都是探丫头在打理。不若太太去与探丫头商议商议?”

邢夫人急切道:“我与她说什么?左后我话儿带到了,怎么考量你自己个儿想好了再拿主意。”

说话间邢夫人起了身,凤姐儿赶忙让平儿去送。过得须臾,平儿蹙着眉头回返,凤姐儿问道:“太太没再说什么?”

平儿笑道:“并未再说什么,只说方才那番话都是为了奶奶好。”

王熙凤嗤笑道:“她要真为我好,就不该这会子来上眼药。乔良家的是她陪房,素日里与那王善保家的一般乖张,真要是大用了,只怕没两日老太太便要教训我。”

平儿笑着没言语。

凤姐儿恨道:“方才还劝我回东院儿,我若回了东院儿,岂不是每日都要被她磋磨?”

平儿附和道:“奶奶身子要紧,这会子还是别搬了。”

凤姐儿兀自忿忿不平,说道:“不过是拿着婆婆名号来压我,我若真信了她的,这掌家的可就换成是她了。”

平儿凑过来低声道:“不过方才大太太说的没差,那几个陪房总要更换了。”

凤姐儿哼了一声,捧起茶盏道:“平白无故的,总不好立时就更换了。不急,这几家子也自知时日无多,说不得趁着这会子多捞些银钱呢。”顿了顿,又问:“二爷还没回来?”

平儿摇了摇头。

凤姐儿又蹙起眉头来,却没多说什么,又吩咐平儿道:“你往园子里走一遭,给探丫头提個醒儿,那小偷小摸的也就罢了,若真卷了咱们家库房可就不好了。”

平儿应下,凤姐儿又捡了几样自外头铺子买的点心命其装了几样,让其顺道给探春送去。

平儿禁不住说道:“这旁的都好说,厨房里管事儿的与外头的采办须得尽快换了——奶奶总不能一直吃外头的东西吧?”

王熙凤道:“我心里有数,你甭管了。”

平儿不再多说,提了食盒款款而出。自凤姐儿院儿出来,不片刻进得大观园里,待过得蜂腰桥到得秋爽斋门前,遥遥就听内中探春怒斥道:“姨娘莫说了,我就算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不嫁!”

赵姨娘说道:“都是为了你好,你这丫头怎么不识好歹?”

探春恼道:“那人做我爷爷都够了,姨娘让我给那人做填房,安的是什么心思?你快走!侍书、翠墨,送姨娘出去!”

“哎?哎哎?填房怎么了?好歹有个诰命!伱自己个儿清高,就凭家里如今这名声,我看你来日嫁不嫁的出去!”

“嫁不出去就做姑子!”

平儿眼看两个丫鬟将赵姨娘推搡出来,紧忙往一旁避去,待赵姨娘骂骂咧咧过了蜂腰桥,这才缓步入得秋爽斋里。

侍书迎了过来,转头报与探春:“姑娘,平儿姐姐来了。”

平儿提了食盒入得内中,抬眼便见探春气得粉面通红,因是低声道:“怎么又闹起来了?方才胡乱听了一嘴,赵姨娘可是给三姑娘寻了亲事?”

探春别过身形不说话,侍书便道:“平儿姐姐不知,姨娘也不知打何处得了信儿,说是治国公府的三品威远将军马尚腊月里发妻故去,有意寻一填房。马将军与老爷一个辈分,年岁也差不了许多,偏生赵姨娘动了心思鼓动姑娘去给人做填房。平儿姐姐评评理,天下哪儿有这般道理?”

平儿眨眨眼,心下对那赵姨娘又鄙夷了几分。四王八公几辈子的交情,且彼此沾亲带故,赵姨娘想瞎了心竟让探春去做填房!

因是平儿说道:“三姑娘不用理就是,来日三姑娘婚事都要老太太做主,老太太、老爷不发话,她一个姨娘难道还能做了家里的主不成?”

探春心下委屈不已,强忍着心下憋闷,叹了口气道:“不说她,平儿姐姐有事儿寻我?”

平儿指了指那食盒笑道:“奶奶得了一些外头铺子的点心,自己个儿尝着不错,打发我来给三姑娘送一些。”

“凤姐姐有心了。”探春感谢道。

平儿又道:“另一则,奶奶说如今家中人心惶惶,只怕有那胆大妄为之辈会盗卖库房财货,还请三姑娘仔细盘查了。”

探春点头,还不曾发话,一旁的翠墨就道:“我们姑娘早想在头里了,前儿魏婆子出园子查出来身上藏了个珐琅彩的鼻烟壶,姑娘打了那婆子板子,昨儿头里就寻了人牙子发卖了出去。”

平儿就笑道:“我们奶奶也知三姑娘是个妥帖的,料想三姑娘早就心中有数,偏我怕三姑娘一时忙忘了,这会子又多嘴提起。”

探春笑道:“我才多大年岁?错非凤姐姐点拨,我如今还不知从何处着手呢。”

平儿又说了会子话儿,旋即起身告辞而去。探春闷坐房中气闷了好半晌,直到临近晚点时分,翠墨过来提醒,这才起身往王夫人院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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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院儿。

羹匙送到王夫人嘴边儿,王夫人略略仰头饮了一口,那羹匙随即顿了下来。王夫人等了须臾,抬眼望去,便将宝玉又痴将起来。

那日闻听黛玉出嫁,宝玉便闹了一场,却也因此彻底惹恼了老太太。命根子一般的通灵宝玉碎了,宝玉虽身子无恙,却好似丢了一身灵气,每日家昏昏沉沉,时而便痴将起来。

不问自知,此一番定是为了宝钗搬走之事。自打贵妃懿旨降下,宝玉便一直随侍王夫人身旁,白日里服侍用药,夜里添炭,从不曾懈怠了。王夫人便思忖着,宝玉虽不成器,可好歹还有孝心在。

因是这会子眼见宝玉半晌不曾回神,王夫人也不忍开口责备,只抬眼与丫鬟绣鸾递了个眼神儿。

那绣鸾便上前接了汤药碗,说道:“宝二爷夜里不曾安睡,想是这会子乏了,还是奴婢来伺候太太用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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