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绣春囊(1/3)

话说贾环与邢德全一路往外城寻去,那尤三姐儿依旧住尤家老宅里。只是离京二年,这旧宅子难免有些破败。加上方才回返京师,尤老娘便一病不起,继而撒手人寰,是以这宅子并不曾修葺。

尤三姐儿习惯了锦衣玉食、华车豪宅,又怎会乐于圈在破败的二进小宅子里?左右手头不差银钱,她便在左近赁了一套小三进,又请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伺候着。

贾环、邢德全按图索骥,头一天扑了个空。待过得几日扫听得了确切消息,这才摸上门儿来。

贾环得了赵姨娘吩咐,只消知晓尤三姐住处便算,并不肯一同拍门。那邢德全却是个傻大胆,当下仗着去拍门,半晌开得门来,露了半张脸的却是個小丫鬟。

“你来寻谁?”

邢德全局促道:“三姐儿可住在此处?”

那小丫鬟问道:“你又是谁?”

邢德全憨笑道:“你只管提是傻大舅来了,三姐儿一准知道。”

丫鬟踯躅着应下,瞧那邢德全衣着、谈吐,实在不像是个周全的,谨慎起见关了门,这才入内与尤三姐回信儿。

那尤三姐这会子正在内中品茶,闻言略略蹙眉,随即莞尔道:“果然闻着味儿就追来了。”他心下极不待见邢德全,又生了利用之心,便吩咐丫鬟将其引入内中。

少一时,那邢德全进得内中,但见四下齐整,靠窗桌案上摆着瑶琴,墙上挂着名家画作。邢德全瞧不出真伪来,只觉此间处处透着雅致。

尤三姐扫量其一眼,便邀其落座,随即道:“邢大舅怎地来寻我?”

那邢德全大大咧咧道:“是环哥儿要来寻三姐儿,找寻了几日才寻到地界。也不知为何,他却过门不入,只说回去要复命。”

尤三姐闻言蹙眉,心下暗自思量。她这些时日除去打理尤老娘丧事,余下的时候可也没闲着,银钱泼洒出去,买通了贾家丫鬟、下人,将二姐儿当日情形摸了个差不多。

又知那凤姐儿素来与王夫人、赵姨娘不合,赵姨娘又恨极了宝玉与王夫人,内中又有个邢夫人煽风点火的。之所以这会子还不曾闹起来,全因着贾母这根定海神针尤在。

尤三姐料定,只怕贾母一过世,这贾家就要散了。偏报仇一事,怎可坐看荣府败落?她不亲手放一把火,又怎解得了心头之恨?

那赵姨娘心思虽多,人却是个蠢的,打发儿子来寻自己能为着什么?怕是合纵连横!

思量分明,尤三姐只觉邢德全有大用,当下热络招待,非但换了上好的瓜片香茗,又留其用了一顿午饭。

邢德全被尤三姐迷得不能自拔,席间胡吹一气,只道来日尤三姐有事儿相求,邢德全便是抛了性命也要办到。

尤三姐便起身为其斟酒笑道:“真的?也难为你这般心思……只是我如今有孝在身,先前又发了毒誓,除非亲手灭了仇人,否则此生不嫁。”

邢德全连忙追问尤三姐与谁有仇,偏尤三姐红了眼圈垂了泪,偏一言不发。

眼见问不出,邢德全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急切之下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没一会子便醉了过去。

打这儿起,邢德全得空便往尤三姐处跑,或饮一茶,或吃一餐,邢德全心下美滋滋,只觉他与尤三姐迟早水到渠成。

转眼到得五月里。

李惟俭纳妾,虽不好太过操办,可家中各处也是张灯挂彩,不比纳傅秋芳时多让。黛玉等怜惜邢岫烟品格,私下里打发人将添妆早早儿就送了过去。

李惟俭这几日四下派请帖,好友严奉桢自是得了一封。结果这厮口风不紧,转头儿便被老恩师严希尧得知了,继而李惟俭去拜访时,很是被恩师数落了一通。

李惟俭嬉皮笑脸含糊过去,任凭严希尧怎么数落都只是不接茬。年轻人戒之在色,这道理谁都懂,可等到老了没那能力时,想不戒都得戒了。

重活一回,李惟俭倒是心思通透,只想着‘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却说这日自衙门里出来,因着暑气渐升,李惟俭不耐乘车,干脆安步当车领着一干护卫溜溜达达往自家行去。

眼看前头那黄土路面夯实了,随即有匠人一块块将水泥砖拼接上,李惟俭心下成就感十足。

今时今日,李惟俭权势不缺,美色也不缺,唯独能让其贪恋的便是这份改变世界的成就感。眼瞧这京师街面有了些后世小县城的模样,李惟俭暗自希冀,也不知到老的时候能不能实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正思量间,忽而眼见一伙人自酒楼里行将下来。领头之人龙行虎步,缀后半步之人满面阿谀。

李惟俭定睛一瞧,这不是薛蟠吗?

他瞧见了薛蟠,薛蟠自也瞧见了他。那薛蟠原本面上不服不忿,瞥见李惟俭顿时一怔。薛蟠心下畏缩,更不好装作瞧不见,当下硬着头皮一瘸一拐上前拱手道:“原来是李伯爷,许久未见,在下给李伯爷请安了。”

李惟俭面上露出些许笑意:“文龙兄别来无恙啊?”

薛蟠笑道:“我还能如何?说来也巧,刚得了个门路,正要往南面儿采买些货来发卖。”

李惟俭随口道:“文龙兄家学渊源,于殖货一道这是无师自通啊。”

薛蟠生怕说多错多,当下就道:“这个……今儿实在不凑巧,家中另有要紧事。改日吧,改日在下请李伯爷吃酒。”

李惟俭笑吟吟应下,道:“好啊,那我就等着文龙这顿酒了。”

当下薛蟠领着一干人快步离去,李惟俭观量了好半晌才收回目光。那随行的丁如松道:“老爷,可要小的去探探底?”

李惟俭摇头道:“随他去吧。”

却不知薛蟠领着人快步进得巷子里,转头见李惟俭一早没了影,顿时暗自舒了口气。

一旁的同伴是个有心计的,当下便道:“文龙兄,方才那位……便是李财神?”

薛蟠撇嘴道:“冷兄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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