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忘年交(2/2)

“嗯。”

他说:“三餐要按时,你就是不定时吃饭,饥一顿饱一顿,导致胃出血。”

电话占线,谷雨说:“我这边有个电话,晚点处理完工作,我再去医院。”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下来,黎棠的思绪才渐渐清晰,她拿起面前的排骨汤喝了一大口。一整晚没有进食喝水,口干舌燥,人也没了力气。

她忍着恶心,艰难地把所有饭菜扫光。

吃完最后一口,刚把筷子放下,杨小鸣就走进来,收拾东西。他又熟练地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电话响起,两人同时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是黎辉打来的视频。

黎棠躺在床上,接起了视频。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自己,脸色憔悴,没有一点血色,到现在也没有洗脸。

“姐,你为什么要收她的钱?”

“谁?”

杨小鸣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病房。

黎棠看着空荡荡的病房,一点生气也没有。

黎辉说:“我女朋友啊。”

黎棠这才想起周末不太愉快的街拍,想着想着就来了火气,她大骂:“你女朋友知道我是你姐吧?故意翻我账号找我约拍的吧?”

吃饱饭,力气也恢复了些。

黎辉解释:“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很好的。”

黎棠完全不想听他的解释,别过了脸。

这时,黎辉才注意到他身后的病床,问她:“姐,你怎么在医院?”

“你姐要死了,你还在关心你女朋友那200块钱。”

“200块钱可以吃很多顿食堂啊,姐姐,你就行行好,把钱还给她嘛,大不了从我的生活费里扣。”黎辉在视频里撒着娇,扭捏着身子。

“免谈。”黎棠生气地掐着自己的人中,差点被气倒:“我早就想断你生活费了,你再烦我,信不信我以后降你生活费?”

“别啊,姐姐,好姐姐,我求求你了,给我个面子。”

手机喇叭传出来的电流声极其刺耳,听得黎棠皱了眉头,她指着黎辉说:“你再烦我,下个月没有生活费了,自己赚去。”她预判了黎辉会说的话,直接堵他:“你告诉你爸妈也没用,没有就是没有。”

她生气地挂断了电话。

昨晚穿的睡衣,今天还穿着,整间病房里也没有一件能换的衣服。

无所谓了,她不顾形象也不是一天两天,有什么所谓呢。

说着,她从床底下拿出一双粉红色的塑料胶鞋,也不知道是病房配备的,还是上一个病人留下来的。

总比打赤脚好,她直接穿上走出病房。

在电梯口等了很久,也不见电梯上来。

她转身走到楼梯间,一圈绕着一圈,走到住院大楼的院子。

正午的阳光极度刺眼,晒在皮肤上很疼,她走到小卖店里,人挤人,许久才买来一包烟。

她坐在树荫下,拆开烟盒,拿出一根点燃。

内心说不上来的烦闷,她抬头直视太阳,看着看着,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黎棠低下头,等待眩晕过去,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忽如其来的一则热搜新闻占据多个app——知名网红吸食毒品锒铛入狱,她好奇地点开一看。

即使女人双眼被打上码,但黎棠依旧记得,此人正是前几天撞死奶牛猫的罪魁祸首。

黎棠的手指不停地翻着新闻报道,点开评论区一看,被置顶的一条评论是——这名网红前不久还虐猫。

根据这名网友的链接,黎棠点进去观看,是兰亭阁地下停车场的监控视频。

视频上,网红多次碾压小猫的下半身,还用高跟鞋踩穿猫咪的身体。这个行为引发很多看客的不满,纷纷大骂这名网红。

接着又有人说——打她的这个人是谁,打得好。

也有人说——流浪猫而已,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网民的两极分化,一时间,让黎棠更迅速地被捧为正义女侠。

黎棠看了一会儿,关掉手机,将手机塞进口袋里。

指尖上的烟灰在风的吹拂下,掉落在地砖上,她看了一眼,把烟送进嘴里。

黎棠看到不远处,谷涆长坐在轮椅上,被杨小鸣推到太阳底下暴晒,而杨小鸣却躲在隐蔽处玩手机。

黎棠看不过去,她没想到这护工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背地里竟然这么虐待老人。她走过去,把谷涆长推到树荫下。

杨小鸣抬头看了一眼,继续玩手机。

谷涆长大惊失色,回头看了一眼黎棠。

黎棠蹲下来,把烟拿在身后,她一开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她说:“大叔,你们家雇的这名护工不太好啊,上班开小差,还额外做兼职,现在还虐待你,你得跟家里的晚辈说说,不要被欺负了。”

谷涆长看了一眼在玩手机的杨小鸣,回头,笑了笑。他戴上帽子,看着黎棠说:“谢谢你,小姑娘。”

“不客气。”

黎棠坐在花坛边,一半身子晒着太阳,一半身子在阴影处。

谷涆长自己将轮椅推到太阳底下,黎棠问他:“你不热吗?”

“没事,要多晒晒太阳,不然以后就没有太阳可以晒了。”

黎棠错愕,问他:“你怎么了?”

“肺癌。”

烟灰掉落在地上,无声无息。

“很严重吗?”

“晚期,可能也就一年半载了。”

黎棠将手上的烟头掐灭,又从烟盒中拿出一根,鬼使神差下给谷涆长递了一根。

谷涆长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不抽烟。”

黎棠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着:“不好意思,我忘了。”

她又点燃一根烟,挪动屁股,离谷涆长远了些。

整个人暴晒在太阳底下,没一会就出汗了,她问:“你家小孩呢?”

“工作。”

“应该让你家小孩多陪陪你,钱是永远赚不完的。时间是很珍贵的,失去了就没有了。”

说完,她忽然笑了出来。

谷涆长问她:“你笑什么?”

黎棠摇摇头,“没什么,笑我自己。”

“你怎么了?生重病了吗?”

黎棠摇摇头,说:“胃疼。也是为了工作,没有好好吃饭。”

树上的知了不停地叫着,两人冒着汗,像是久违的忘年交,聊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