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新雪(2/2)

褚清泽狭长凤眸里裹挟着笑意,“你很想让我签吗?”

“你不是想向大家证明自己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们两人能从小玩到现在,本质上都是一类人,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倔骨头。

褚清泽热爱音乐,自小离经叛道,没少挨揍。

除了沈月灼,人人看他褚清泽都是抱着看小丑的心态。话里话外总拿他和褚新霁对比,好似他就是一个用来衬托褚新霁的工具。

是地沟里不被待见的老鼠。

也只有沈月灼,真心期望他能够闪耀发光。

褚清泽深看了她一眼,抛玩着新抢来的挂件,懒洋洋道:“再说吧。”

沈月灼还欲再说什么,褚清泽已然起身,转瞬又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样子,“请我吃饭?”

坑了沈月灼一顿饭后,褚清泽悠哉悠哉地回了褚宅。

刚把车停好,就撞上了褚新霁。

他微微有些意外,晃动着笨重的钥匙环,跟褚新霁点头就算打了招呼。

褚新霁的目光在他手中那个熟悉的Q版挂件上停顿稍许,擦身而过的瞬间,褚新霁淡声开口:“你手里的东西哪里来的?”

褚清泽觉得他哥今天有些不对劲,眉峰不客气地高高挑起,“沈月灼给的。”

褚新霁修长如玉的指尖虚握着一株玉兰,花苞轻含,馥郁的香气溢出。他皱眉看向浑身都戴着各种金属饰品的弟弟,嗓音有些凉。

“别总是欺负她。”

褚清泽侧过身来,没个正行地倚靠在墙壁边缘,对上褚新霁审视的目光,不知为何一阵无名火起。

“就她那大小姐脾气,不欺负别人都不错了,我还能真拿她怎么样?”

褚新霁周身笼的气压有些低。

却也没再说什么。

褚清泽不免上下多打量他几眼,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想到被自己换掉的那封信,褚清泽笑了一声,“哥,你该不会喜欢她吧?”

褚新霁离开的脚步微顿,而后缓缓转过身来,睨向浑身都竖着刺的弟弟,眸子里仿佛凝着黑雾。

相比褚清泽的防备,褚新霁松弛而自然,腕表的表带泛着金属光泽,显得清冷如皑皑山上雪。

这样的人,实在是很难和‘喜欢’两个字挂钩。

褚清泽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

怎么会觉得褚新霁是有感情的?

褚清泽知道得不到褚新霁的答案,正欲离开,却见褚新霁不疾不徐地反问,“你喜欢她吗?”

褚清泽脸色微变,喉结滚了滚,否认道:“笑话。”

褚新霁面色依旧沉稳,将少年故作声势浩大的逃避纳入眼底,不动声色地重复,“所以,你不喜欢她。”

褚清泽古怪地盯了褚新霁一眼,低骂了句,“神经病。”

往常褚新霁一定会斥责他言语粗俗,而这次,褚新霁只是垂眸淡看着他。

褚清泽不耐烦地仰头,哼着曲调走了。

另一端,沈月灼拿到了沉曼铃派人送来洗净的西服,用牛津布装着。

沈月灼又买了个同等大小的真皮木盒子,妥帖地放进去后,又塞了个自制的玫瑰香包进去。这还是大学的时候,跟许夏一起受邀参观玫瑰采摘庄园时,听了一场精油与香氛提炼课时学的。

香料外侧套了层细纱,外侧的花纹图样是她在网上定制的,看上去倒也精致。

做完这一切后,沈月灼忍不住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

[何时能暴富:(图片.jpgd )]

[何时能暴富:霁哥,你的衣服我什么时候还给你呀]

[何时能暴富:它放在我这里,我每天提心吊胆的,睡觉都睡不好(小狗黑眼圈.jpg)]

消息发出去后,沈月灼还以为以褚新霁的习惯,起码也得等到第二天才会回复。

谁知他竟然秒回了。

[霁:我在褚宅,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现在过来]

现在?她才刚洗完澡吹完头发,发尾还有点湿,为了保护发质都是自然风干,这会要是出去一趟,也太麻烦了。

[何时能暴富:周六不行吗(猫猫流泪.jpg)]

[霁:我要出差]

怎么又要出差。

沈月灼当机立断说好,她马上就出发。

到了褚宅,沈月灼把车交给管家,走进庭院。

这个点褚叔叔和宋阿姨在外面散步,佣人们也大多回到了偏院的楼栋里,大概率不会撞上谁,但沈月灼还是谨慎地选择贴着墙根走。

褚新霁说他在书房,沈月灼直到敲开了门,才松了一口气。

他像是才洗了澡,仅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块垒分明的腹肌隐隐若显,桌上铺压着一张生宣纸,墨迹半干,毛笔的狼毫尖端在光下如黑曜石般闪耀。

沈月灼阖上门,很想反锁,又怕这样太明显,纠结一阵只好作罢。

“霁哥,这么晚了还练毛笔字呀?”

褚新霁:“心乱的时候需要试着静下来。”

他从容地接过沈月灼递过来的西服盒,放置桌面,神情依旧清清淡淡。

握住毛笔的指骨发力,手臂间的筋络呈现出淡青色,鼻尖落至纸面时,遒劲平稳,写完这竖排的诗句,他微微俯身,腰腹间的肌理轮廓更显。

大概是这个点并不会有访客的缘故,褚新霁衬衣领口松散地敞开,沈月灼还能隐约窥见他平坦开阔的胸膛。

救命!褚新霁的身材为什么这么好!

沈月灼想多看几眼,又怕自己脸色发烫被他看出异样,只好移开视线,说:“你静心的方法还挺独特的。”

“也有别的。”褚新霁抬眸,高挺的眉骨和鼻梁下,是深不见底的眸。

他漫不经心地将毛笔鼻尖浸染至流动的清洗台中,丝线般的乌黑墨色冲淡,将笔杆轻轻一转,狼毫尖恢复如初,被置放于按长度和笔头分类的排架中。

以此分别是狼毫、羊毫、紫毫、鹿毫等。

他身后的玻璃展柜中,是早些年为哄褚爷爷开心,拍下的白玉套青金石螭龙纹毛笔,和剔红云鹤毛笔,皆是文人墨客所用,最久远的可追溯至宋朝时期。

沈月灼还清楚地记得,宋阿姨得知其中一支笔几百万的拍卖价后,差点把褚新霁都给骂一顿。

褚新霁反应很平静,只说一句,这算不得什么奢靡。

后来宋阿姨也就不再问价格了,反正褚新霁有那个资本。

“比如?”沈月灼好奇。

“慢跑,拳击,力量训练。”

沈月灼瞳孔微微放大,忍不住想,难怪他身上的线条凌冽如风,原来爱好这么多。

褚新霁慢悠悠地掀眸看她,“很惊讶吗?”

沈月灼诚实地点点头,“我还以为你的生活很枯燥。”

“那只是你的刻板印象。”褚新霁说。

沈月灼在红木椅上坐下,这个时间有些晚了,就算褚新霁不赶客,她也不好留在这里。

少女扫视一圈,在褚新霁转身的时候,悄悄摘下一只耳环,往角落里一扔。

再对上褚新霁的视线时,沈月灼将耳边的碎发拨散,遮挡住部分,以免他发现。

“手心摊开。”

褚新霁的嗓音温沉,带着一点磁哑。

沈月灼在他面前总是不自觉地变温驯,就像是幼兽面对成年天敌时,刻在基因里的天性。

她摊开手掌,掌心落入了一个Q版挂件。

跟褚清泽拿走的那个一样。

沈月灼呼吸漏了半拍,抬眸,见那配套的红木桌上,扣在U盘上、同他风格全然不符的花哨挂件。

隐秘地和她掌心的这只组成了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