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奶盐(2/2)
苏稚杳头也不回地离开,回到病房时,乔漪已经睡了,怕吵醒她,苏稚杳去了另一个房间,沐浴后,她穿着棉睡裙,坐在床边发呆。
长发刚吹干,披散在肩背,随着她垂头的动作,丝丝缕缕落下来。
其实她知道贺司屿没有错,他只是为她着想,正是因为知道,所以生气。
她都不怕了,他为什么就不能果断些。
丢在枕头旁的手机振动起来,苏稚杳拿过来,看到是贺司屿的来电。
她手指捏紧,做了几个呼吸后,还是接了。
手机握都耳边,男人的声音温沉依旧,轻声问:“睡了么?”
苏稚杳冷落了他几秒,才出声:“还没。”
“早点睡。”他在电话里,若无其事地关怀:“沪城晚上冷,盖好被子,小心着凉。”
他这是在哄她吗?
苏稚杳眼眶莫名又开始湿热。
“嗯。”她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在心里盘算了下时间,他应该到酒店很久了。
有片刻的寂静,他和她都没有说话。
分开时闹得不太愉快,尽管不是真的生他气,苏稚杳也做不到稀松平常,不自然地问了句:“你还不睡?”
他柔声说:“这不是惹你不高兴了,怎么都睡不着。”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
苏稚杳说不出话,他那边也很静,但声音裹挟着似有若无的风,听起来有空旷的感觉。
应该是在阳台拨的这通电话。
她想了想,说:“你睡吧,很晚了。"
默了会儿,贺司屿忽然叫她:“杳杳。”
苏稚杳克制着呼吸。
听见他轻声说:“睡前想见见你。”
苏稚杳心跳漏了半拍,转瞬意识到什么,她倏地从床边站起,愣神顷刻,趿拉着拖鞋,拉开阳台的门,跑出去。
伏在护栏边,从十层的高度望下去。
昏黄的路灯下,依稀可见那台私家车还停在原地,男人站在车外,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揣在裤袋里,半倚着车门。
几乎是同时,他抬起头,望上来。
苏稚杳错愕良久,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还在这儿?没回去?”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
遥遥望着她:“你还在生气,我哪里敢回去。”
苏稚杳鼻腔顿时酸涩,好半晌,终于佯装不下去,吸了吸鼻子,质问他:“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知道。”他如实回答。
她微恼:“知道你还要说。”
他在对面敛住气息,过两秒,平静说道:“我有必要给你一个承诺,跟着我朝不保夕,万一哪天你不愿意了……”
苏稚杳心尖像是被什么刺了下。
“你不是说过,会尽你所能保护我吗?”苏稚杳哽咽着问:“骗我的吗?”
贺司屿回答:“不是。”
尽管看不清对方的脸,苏稚杳还是瞪住他,抑不住哭腔,恼嗔着,话一股脑甩出来:“贺司屿,你怎么这么自以为是啊!”
他不吭声,任由她骂。
“和你在一起,我想的都是要好好保护自己,不给你添麻烦从来没有想过你身边太危险,要和你分开,再去找别人。”
苏稚杳越说心里越难受。
难受的不是自己,是想到他活了小半辈子,都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又为她操心到把自己都赔进去的地步,虽说只要她不离开,就不会发生,可那是另一回事。
苏稚杳眼泪止不住往外掉:“你要是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那才是耽误我…"
她哭得像个孩子,抽抽搭搭喘着气。
“是我不好,说错话了。”贺司屿听不得她委屈,语气放得很柔:“别哭。”
苏稚杳不搭腔,兀自抽泣着。
他没有说错,就是真心话,因为知道是他的真心话,所以她心里堵得慌。
苏稚杳哭得透不过气:“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有没有我,你都无所谓。”
贺司屿沉声,郑重表态:“没有这样想。”
她还哭着,他就再认错:“怪我。”
苏稚杳抽噎了会儿,鼻音浓重地问他:“你还说不说这话了?”
“不说了。”贺司屿顺着她意。
她没就这么算了:“那你发誓,就算以后我跟别的男孩子跑了,你也要不择手段把我抢回来。”
要哄好她,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贺司屿安静着,一时无声。
苏稚杳等不及催促:“发誓呀!”
他还是没应,接着是一段冗长的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稚杳越等越失落,烦躁得想要挂断,就在这时,电话里的人突然笑出一声,又叹了口气。
听着像是投降了,放弃抵抗。
“有没有读过《寂静的房子》?”贺司屿没来由地忽然问她。
苏稚杳沉浸在自己的拓落里,没心思和他聊闲话,没好气回答:“没有。”
沪城的晚风拂到面上确有几分凉意。
她看到他站在楼下,仰着脸。
声音在手机里响起,他放慢语速,将书里的一句话,轻声念给她听:“不是我爱上了你,是你终结了我的理智。”
这是他的回答。
苏稚杳眨了下眼,睫毛湿嗒嗒地沾着。
“一直在一起好不好?”他说这话的时候,口吻里都是柔情。
她屏气,心脏悸动着,仔细问清楚:“之前的都是真心话,那这句呢?”
贺司屿轻笑:“也是真的。”
苏稚杳唇边抿出笑痕,眼前浮起雾气,视线逐渐模糊,几乎是本能,她立刻回房间,睡裙都等不及换,就跑了出去。
电梯从病房到住院部楼下,自动感应玻璃门一开,看见他立在几步开外的车前,她抬腿就朝他奔过去。
贺司屿张开胳膊,稳稳接住撞进怀里的人。
外面没有暖气,冬夜无疑是冷的,可他的怀抱异常温暖,苏稚杳紧紧搂住他西服下的劲腰,脸压在他心口。
刚受过委屈,还带着软软的鼻音:“说好了,一直在一起,谁都不能反悔。”
贺司屿阖着眼,下巴摩挲她发顶:“好。”
苏稚杳被他裹进羊绒大衣里,身心都重新暖起来,她闭着眼,贪恋他的体温,跟只猫似的,在他身前不停地蹭。
“跟你贺司屿好过的女人,也没人敢要了。”小姑娘尾音拖着嗔怨:“再说了,你离得开我吗?”
贺司屿笑了下:“离不开。”
他哑着声,又说:“没你活不了。"
苏稚杳眉眼荡漾起欢喜,语调模糊不清,咕哝声几不可闻:“那你磨磨唧唧的,还不求婚”
声音太小,贺司屿似乎是没听见。
他低下头去,耳朵近到她唇边:“嗯?”
苏稚杳没好意思再说一遍,恼羞着,踩了一脚他皮鞋,瞪着他发牢骚:“我说,你再这样乱讲话,我就真走了,让你没老婆!”
内心所有的顾忌都她这一声里烟消云散。
贺司屿笑起来,理智被她终结得彻底,掌心握住她后颈,压过去,吻住她。
唇上是他的嘴唇,一吻又一吻,苏稚杳很快就被吮得发昏,迷迷糊糊开始回应,属于他的气息渡到她口中,她的舌像是不受控了,自己就滑过去了他那儿。
没有太多的欲,有的是炽热的浓情,深刻得不分场合,但心事都在这个有失体统的亲吻里说尽了。
贺司屿先放开她,苏稚杳舌尖下意识追上去,没亲着,落了空,她才睁开湿漉的眼,迷茫地望着他。
他低声哑笑:“还在外面。”
苏稚杳被亲得犯懵,意犹未尽地含了下湿润的下唇,仰着泛滥潮色的脸,小声:“去车里”
她温顺得不像话,贺司屿也没有再忍的道理,抵住她额头:“跟我回酒店得了,明日早些送你回来。”
相视着,他声音轻下去,问:“走么?”
那晚,苏稚杳就这么被他拐去了酒店。
整个人都陷进被褥里时,苏稚杳还是稀里糊涂的,只知道自己被他扣住十指,摁在脸旁。
目光落到他半散的衬衫下,肌理纵横胸腹,脉络清晰深刻,她才后知后觉要害羞。
苏稚杳把头偏过去,不看他额泛薄汗的脸,没话找话:“百乐门那套红色的旗袍,很漂亮…”
“喜欢,我叫人去买下来。”他埋到她颈窝。
“适合我妈妈,她年轻的时候,爱穿旗袍。”苏稚杳虚声说,渐渐迷蒙的眼前,是他绷起青筋的手背。
“等她去了英国,再要见面,就不方便了…”话音止住,她骤不及防长长哼出声,为了分散注意力,把话说完:“我想要和她拍张合照,留个念想。”
“好。”他的热息落到她鼻尖。
苏稚杳合上眼,一说话,声息混着分不清是嗯还是啊的微弱字眼:”她的眼睛受不了强光只能在病房里拍,还不能开闪光灯,会不会很麻烦?”
他答应:“我来安排。”
或许是刚吵过架,转眼又在做这事的缘故,小姑娘羞窘,就是安静不下来,明明都要透不出声,还是絮絮叨叨,这事说一句,那事说一句,叽叽喳喳,嫌她话太多,贺司屿唇低下,把她的声音堵回去,将人亲老实。
“叫我。”
苏稚杳抿了抿鲜红的双唇:“贺司屿。”
他用劲:“不对。”
苏稚杳委屈地低呜出声,没办法,只能乖乖遂了他愿,朦胧着无意娇嗲的音调唤他:“阿霁”
某人不知道是对这个称呼依旧不满意,还是觉得只这样不得劲,忽然抱她坐起来,指尖陷进她浓密的长发,脸对着脸,额头抵着她额头,却也不再哄她叫别的,用了另一种法子,低哑的嗓音沉在昏暗里,故意低荡着一股子坏劲:“x哭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