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2)

然而下一刻,历史在他面前展现出了尘封已久的,与他多年来所有认知都完全相反的真相。

只见脚下不远处的沙丘上,少年瞳孔深处倒映出急速逼近的剑锋,千钧一发之际,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骤然迸发出了强烈的希望和欣喜。

紧接着他踉跄起身,绝境中孤注一掷的力量格外骇人,竟贴到了谢云面前。与此同时就像排演过千万遍一样,他抬手在谢云手臂某处穴道一拍!

咣当!

太阿剑脱手而出,重落在地。下一刻谢云抓住徒弟,仿佛暴怒般挥手一甩,配合熟练默契至极,将精疲力竭的少年从沙丘顶端跌跌撞撞地推了下去!

“云使!”

一骑红尘飞驰而近,马背上骑兵猛勒缰绳,在战马长嘶声中喝道:“怎么回事?来人!那小子逃了!”

十数骑兵奔来下马,谢云俯身捡起太阿,抬头时眼底那一抹杀机转瞬即逝,淡淡道:“是我轻敌了。”

他提着太阿剑走上前,骑兵头领什么都没有发现,正大声喝令手下绕着沙丘搜索目标,直到身体被迎面而来的阴影所覆盖,才略显意外又毫无防备地抬起头:“云使你……”

噗呲!

太阿贯体而过,骑兵头领瞠目结舌,倒了下去。

谢云一把抢过缰绳翻身上马,在周遭的惊呼和混乱中打马狂奔,趁着众人毫无防备的短短数息间,拉弓搭箭连杀了数人。剩下的骑兵慌忙组织起攻势,然而在谢云摧枯拉朽的冲击下溃不成军,很快便被斩杀殆尽!

谢云狠提马缰,抛下身后黄沙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从沙丘顶端疾驰而下,经过荆棘丛时俯身抓住狼狈不堪的少年,凌空把他拉上了马。

“——师父!”少年满是灰尘和鲜血混杂起来的脸贴在谢云背上,哽咽道:“我还以为你真想杀我,直到我看见那个剑招,你曾经教我演练过……”

谢云年轻的面容在狂风呼啸中露出了一丝苦笑:“快跑吧。我几次三番拖延命令,你母亲绝不仅仅只派了这一拨人马前来查看,被抓住咱俩就得一块死在这了。”

少年竭力仰头吸了口气,勉强咽下热泪,笑道:“若跟师父死在一起……至少死能同穴,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谢云策马狂奔,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无声地叹了口气。

“师父?”

“什么。”

“刚才那一剑招,叫什么名字?”

马蹄奔腾驰向远方,谢云的声音飘散在风里,裹挟着万里黄沙飞向天际:“全身内力灌注一剑,其势至刚至雄,而盈不可久,只要击中手臂尺泽穴便可轻易破解。是以此招动而有悔,可作两人合谋、佯攻假输的招数……”

“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位而无辅;称亢龙有悔。”

两人合谋、佯攻假输……

虚空中单超瞳孔紧缩,随即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刹那间他的意识穿越重重时空,八年前泰山武道大会上一幕幕鲜血淋漓的景象再次出现在眼前——

已成废墟的擂台上,谢云剧烈喘息着蹒跚走来,似乎喃喃说了几句什么,继而以全身力气挥动太阿。

剑锋自上而下直取单超心脏,那一瞬间所有细节与当年万里大漠相重叠,甚至连剑锋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但这一次,迎接他的不是徒弟在手臂尺泽穴上的轻轻一拍,而是龙渊直接刺穿了胸腔。

“谢云——!”

单超在恐怖的真相面前竭力伸手,发出野兽般凄厉的嘶吼,但所有一切于事无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八年前泰山顶上,记忆中的谢云跪落在地,继而颓然倒了下去。

——那一刻血色漫天,谢云看着他的目光痛苦而错愕。

时至今日,单超终于明白了那是为什么。

第89章赐死

“禁军统领谢云接旨——”

“圣上口谕,传谢云面圣问话,钦此——!”

翌日清早天蒙蒙亮,行宫大门刚开,传出的第一道圣旨竟然是这个。

近日洛阳城内风声鹤唳,马鑫等人都有所觉察,闻言纷纷面露悚然。只有谢云放下手中的青瓷玉碗,起身一整袍袖,众目睽睽之下沉声道:“带路。”

从寿昌宫偏殿到上阳宫并不遥远,不知为何谢云却绕了段路,经过了雍王别府前。被皇帝亲自下旨封锁的雍王府此刻禁卫森严,羽林军全副兵戈团团围府,见北衙统领车马经过,不约而同露出了混合着警惕和抵触的神色。

谢云挑起车帘,只见羽林军副将大步走来,生硬地行了个礼:“此乃封禁重地,谢统领有何贵干?”

明明是夏初清晨,苍穹却暗云密布,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咸腥,仿佛正酝酿着一场大雨。

谢云无视了对方几乎明晃晃挂在脸上的不欢迎,沉吟片刻后问:“你们将军呢?”

“将军正在练武。”

谢云刚要说什么,副将打断道:“羽林军肩负皇命,大将军身系雍王安危,不便出来见客,请谢统领见谅。”

这话字字抬着皇帝和雍王,竟然丝毫不容辩驳——他以为骄纵高调的禁军统领会因此被触怒,谁知等了半晌,却听马车上传来一声轻笑:“羽林军忠于职守,这样很好。”

副将:“……”

谢云瞥了眼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副将,懒洋洋道:“帮我转告你们将军一声,今日陛下宣我单独进宫说话。”

“……啊?”

谢云见他愣在原地不动,抬了抬下巴:“去说。”

副将不明所以,但无法硬抗,只得转身走了。

而此刻卧房中,单超正背对着门俯在榻上,脊背起伏平缓,紧闭的眉目满是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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