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4 惟德动天,无远弗届(1/2)

莘国公窦孝谌于政事堂公推得授幽州都督,远行在即,皇帝李旦特意在宫中举行了一场家宴为之送行。凡所出席者,俱为宗家贵戚、都畿显贵,场面很是不小。

太平公主身为皇帝元妹,这样的宴会自然少不了她的身影,其所列席于宴会中也是最醒目的位置,与夫定国公武攸暨并在皇帝正席的左侧。而皇帝的右手席,便是将要外事的莘国公窦孝谌。

除此之外,李唐宗戚诸如宰相李思训等也有多人出席。但在宴席中,却不见同为宗中近戚的潞王、雍王等家眷,甚至就连已为太平公主新妇的县主李幼娘都有缺席。当中缘由各自心知,当然也不会有人提及此事、故意去找什么不愉快。

宴席中,皇帝诸子也都有出席。这其中皇三子李隆基依傍外公窦孝谌而坐,虽然年纪只有十岁,但言行举止已经颇为端庄得体,不逊大人,神情之间对于将要远行的外公窦孝谌更深有不舍之情。

“生人在世,总是难免别离伤情。儿辈心怀浅显,凡所思感,溢于形表,却不觉此态更是催人不舍。且入堂中为你恩亲长歌一曲,深情寓于歌中。”

这一场宴会虽然是为窦孝谌送别,但李旦心里却没有多少离别的伤感。他心中正为此前这场政事堂会议而感自得,达成了自己想要的一种效果,几杯酒水入腹,意态已有几分酣畅,抬手一指席中的三子笑语说道。

李隆基闻言后便起身行入场中,先对父亲并外公致礼,然后才从一边的乐器架子里取出一个乐器檀板,奏以板眼,开口清歌。

李旦听此节奏乃王勃的《送杜少府》,先是停杯摇头,口称“失礼、失礼”,但片刻后他又环顾左右,指着堂中作歌的李隆基笑道:“此儿有气象!”

殿中众人闻言后,无不笑语回应。随着李隆基歌毕,窦孝谌也出席免冠,先谢皇帝,然后又望着李隆基不无感慨道:“得汾王殿下歌以赠行,臣此行更无疑惧!唯盼来年事了归朝时,所睹不只故人,乡音乡情?俱迎我入怀?余生再无逆旅,游人不复客居!”

皇帝听到这话?一声叫好?托杯下堂,亲赠丈人。

在场众人既非痴愚?自然也都听出窦孝谌这番话的言外之意,无非盼望裁撤陕西道大行台?朝廷中枢复归长安。

且不说旁人反应如何?一直闷头饮酒、已有几分醉态的定国公武攸暨听到这话,嘴角微露哂笑,鼻中低哼一声,旋即便见自家娘子太平公主视线冷冽的望来?神情顿时一滞?片刻后单手举杯向上扬起,嘴里大吼一声“好”,继而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但因动作过于猛烈,已有过半酒液洒落前襟。

“量浅性直?唯是贪杯,诸位见谅!”

太平公主见武攸暨略有失态?先是瞪了其人一眼,再转过头来时?脸上已是换上了一副颇有几分无奈并歉然的笑容,然后才又指着李隆基笑语道:“这小三郎风格初有?确是喜人?足见阿兄教养功底不俗?来年成人,宗家必将再添一美器!”

神都革命之初,因为王美畅的私心干涉,心计用于皇帝诸子所封。但随着王美畅被宰相们斥出朝堂,那一方案自然也被弃用。最终皇长子李成器得封豫王,李隆基则受封为汾王。

听到太平公主如此夸赞,在席众人自然也都是随声附和,然而李隆基闻言后却是眉头一皱,正色道:“我于家中行第恰是此数,不谓大小,只是居中。”

太平公主听到这话,脸上笑容僵了一僵,视线快速扫了兄长一眼,继而干笑一声,举杯轻啜:“儿辈要强,所乘一口意气,不屈不忍,确是不俗。你姑母闲言,不略简数,自饶一杯,喜我儿郎少壮。”

“小儿夸卖所识,不恭即斥,不值得理会。”

皇帝李旦这才转过头来,摇头叹笑,拍拍儿子肩膀,那落力轻重却瞧不出有什么训斥之意。

听到父亲这么说,李隆基却仍是正色说道:“人唯明识于所处本分,才可以我为本,格物致知,由我及事,由我及人。此所以生来父母便赐以名称,以此为教育之始。我知我是我,却不知人之所目、以我拟谁,所以作此争辩,非为冒犯,只为固我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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