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双刃剑(1/2)

夕阳打在两个笑脸相迎之人的侧脸上,被子被风吹得左右飘动,武将粗浓的络腮胡子脸上还有几道显眼的疤痕。

王瑾晨见昝斌死死的盯着自己,低头笑道:“出门时间太久,下官给忘了...”

昝斌也为之一笑,“老朽听闻抚慰使乃是当朝金榜题名的进士,怎么会如此健忘呢?”

王瑾晨没有直面回答,夹了夹御马的肚子走上前,压低声音道:“天下人真的会有想做借刀杀人的那把刀吗,染了血的刀是否会变成罪证与把柄呢,昝都护觉得,聪明人会留下自己的罪证与把柄吗?”

昝斌抬起眉眼与其对视,脸色逐渐变得阴沉,王瑾晨勾勒起嘴角,“一心不生,万法无咎。木匠带枷,自作自受。”

昝斌摸着络腮胡子旋即眯起笑眼,“不愧为天子近臣,昝某人军户出身,戎马半生,替几代君王出生入死镇守这安西边境,不为利所困,却也因情而无奈,抚慰使是聪明人,应该可以明白在下的苦衷。”

“我不是聪明人,”王瑾晨骑着马向前,“只是一个归心似箭的普通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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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赶在日落前抵达了碎叶城,安西都护昝斌将王瑾晨与崔典及鸾台录事几人带进城中,都护府内已经摆上了宴席,一整只烤熟的全羊就摆在桌上,“抚慰使这边请。”

腌制的羊肉经过火烤,熟透后香气四溢,昝斌极为客气与恭敬的让了上座,“边疆风沙大,抚慰使一路辛苦。”

王瑾晨没有推辞,顺着跪坐下,宴席摆在篝火周围,士兵将木柴高高堆起,昝斌坐下后拍了拍手。

——啪啪!——

一群异族歌女与舞女蒙着面纱走到篝火前,在寒冷的冬日下只穿了一件遮体的衣裳,肌肤隐现在轻而薄的绫罗之下,大漠里的月光格外皎洁,站在城楼上俯视着长夜漫漫长夜,一眼望不到尽头,舞女们的胳膊上还串着臂环,抖动下臂环相互碰撞发出声响。

崔典跪坐在王瑾晨右手边的座上,无暇去观赏这些打扮得极为妖艳的女子,只将视线寸步不离的盯着王瑾晨。

昝斌停下捋胡须的手示意,“抚慰使尝尝这羊肉,这些羊都是放养在楚河边上的,今日刚命人宰杀,肉质鲜美。”

婢女端来一把银色的匕首,“官人。”

“冬日这羊肉可是大补。”昝斌笑道。

“多谢,”王瑾晨接过匕首,崔典起身走上前,“王评事是文官,这等事就由下官来做吧。”随后俯下身用自己手中的匕首割下一小块平整的羊腿肉,只不过没有放到王瑾晨桌前的碟子里而是先自己尝了一口。

昝斌将这些防备都看在了眼里,摸着粗浓的大胡子笑眯眯道:“适才只顾着与抚慰使说话,这位将军是?”

崔典起身,抱拳道:“亲府左右郎将崔典。”

“原来是崔郎将。”昝斌拱手,“失敬失敬。”

“我乃奉天子诏命负责王评事的安危。”崔典的声音极大,似在刻意提醒着什么,“所以有些事下官也是奉命行事。”

“地方不比中央,崔郎将是应当谨慎些才好。”昝斌依旧笑道。

胡琴拉出的乐声伴着舞女的舞姿,月光下,女子的眸色微微泛蓝色,在昝斌的示意下士兵们又将芳香四溢的酒呈上。

“马奶酒。”

酒香十分诱人,王瑾晨端起碗煽动着闻了闻,见崔典警惕着欲要起身连忙抬手示意,又朝安西都护道:“马奶酒性温,有驱寒、活血的功效,今日倒是仰仗昝都护的福了。”

———叮叮当当———

舞女脚踝上串着的铜铃随着舞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乐师们盘坐在一起弹奏琴弦。

崔典将手搭在腰间的横刀上,盯着那个忽然靠近主座又忽然离去的舞女一刻也不敢松懈,女子蓝色的瞳孔一直盯着主座的年轻官员,又时而慢步靠近桌前。

王瑾晨端起一只盛酒的杯子,直勾勾的盯着正前方,表现得一副充满了兴趣的样子,眼神迷离,朔风从北方吹来,将火势吹向南边,峰回路转,折回的寒风将舞女脸上的面纱吹落,薄薄一层还印着女子口脂的面纱轻轻落在了主座的桌角上。

昝斌一直盯着王瑾晨的神色,旋即侧身问道:“抚慰使觉得这个女子如何?”

王瑾晨转过头,“见惯了中原女子,这西域女子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昝斌投其所好,摸了摸胡须道:“抚慰使正值壮年,何不将这个女子要了去?”

王瑾晨没有回话,也没有吱声,只是盯着篝火前翩翩起舞的女子一动不动。

昝斌挪了挪身子,压低声音道:“抚慰使若是顾及未婚妻,我可派人夜里送过来,此地隔神都数千里,没人会发现的。”

王瑾晨侧过头,眯眼一笑,“下官今年才及第出仕,若是下官没有猜错,昝都护已经在西域不少年头了吧,几千里远,昝都护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昝斌愣住,火光照耀下,发红的脸色并不明显,强颜欢笑道:“这不一早收到文书我便派人去打听了这次的来使吗,好早做准备,抚慰使如今也看到了,西域风沙极大,边疆苦寒,我等边将皆要仰仗抚慰使的提携。”

“都护多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国家太平,陛下心系社稷,又怎会舍弃大周的疆土呢。”

“话是如此,可是安西四镇皆因兵力不够...”

“攘外必先安内,陛下的敌人,可不止南蛮与北夷。”王瑾晨打断道。

听着胡琴拉出的弦外之音,昝斌不再多言,王瑾晨举起杯子,“昝都护,请。”

昝斌只得端起一碗酒与之对饮,“请。”

王瑾晨遮掩着抿了一小口后将杯子放下,缓缓道:“昝都护离家久矣,可想归家否?”

昝斌望着大漠里的月色,苦笑道:“国未安,何以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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