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2/2)

“那你会为了我还俗吗?”

“这是个颇有价值的问题,给我点时间想想。”

-

前一晚毫无征兆的掐了某人的视频通话,第二天醒来,发现那位万年不发朋友圈的人发了条动态,没有文案,只有一张图。

薄衿初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是哪儿,直到底下多了条评论。

【傅钦:你回南城了?】

薄衿初有种大鱼终于上钩的餍足感。

梁远朝到周恒家找他,屋里很冷清,“你老婆不在?”

“我丈母娘腿不好,她回去看看。你这次该不会还是一个人回来的吧?”周恒说。

“她先回来的。”

周恒意味深长的哦了声。

“她家的事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梁远朝单刀直入。

看他表情肯定全知道了,而且比他了解的多得多。周恒也没兜圈子,直说:“萤月是她表弟的班主任,去年班主任家访,萤月看到男孩子的书桌上放了张合照,上面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就随口问了几句。”

李皓乐跟顾萤月说的时候还哭了,他替表姐委屈,那么好的女孩子,偏偏得不到理解,还偏偏摊上这样的家庭。

“你上回怎么不说?”

周恒理直气壮,“我暗示过你了。”

梁远朝来的本意是问周恒借车,顺带聊了会儿天,中途点开手机好几次,结果一点动静也没有。

“一分钟看五次手机等谁的信息呢?想她就给她打电话,藏着掖着跟偷情似的。”周恒仗着自己结了婚,每回见到梁远朝都要刺他。

“滚,走了。”

他回到巷子深处那栋小楼,拿着老陈的给的钥匙开了门,长期无人居住院子里的杂草半米高。屋子里的摆设还是走时的模样,只不过积了厚厚一层灰。

里面好多东西都算老古董了,民国时代的电话,还有不带遥控器的黑白电视机。老陈已经好几年不碰相机了,要不是这次梁远朝一个劲的怂恿他再玩玩,他压根不想拍了,还不如坐在自动麻将机上快乐。

饭点过了,薄衿初还躺在床上,恍惚间听见老太太说等下她爸妈和姑姑一家要过来,她立马打电话给梁远朝,“你在哪?”

“老陈这儿。”

薄衿初歪着脑袋夹住手机在穿内衣,“哪个老陈?”

“摄影师陈师傅。”梁远朝帮她回忆。

“你在那儿干嘛?”薄衿初随意扎了个马尾洗了把脸,匆匆出门了。

梁远朝没告诉她,就说:“来了你就知道了。”

老太太家在乡下,她去路口约了辆专车回后街,后街外观上没什么变化,不过没了小时候的市井气息,那些小摊小贩的吆喝声堙灭在时代的变迁中。

她很快找到老陈住的那条巷子,铁门锈得快推不动了,梁远朝在二楼的阳台上看到她。

“一直往里走,楼梯在右手边。”

房子里有一股很重的霉味,薄衿初在鼻子前扇了扇,“我听人说老陈搬离这里很多年了,他孙子接他去大城市了。老陈不是最喜欢自由了吗?竟然还是离开了他守了三十多年的老房子。”

薄衿初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那时候她打心底里佩服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梁远朝,一个是老陈。

摄影师陈师傅,多么洋气的称呼。他可是物欲横流世界中的孤云野鹤啊。

梁远朝说:“人越老越容易渴望亲情。”

“可我记得他那个孙子后来去援疆了啊,”薄衿初又说。

梁远朝把钥匙放进她手心里,“因为我是他另一个孙子。”

薄衿初足足懵了一分钟,顿时回神,从他说在老陈这儿起,她就应该意识到有问题,按理说他跟老陈只见过那一次,怎么会莫名其妙来这儿,她难得智商掉线一次。

梁远朝看她纠结的模样,解释道:“我奶奶跟爷爷离婚后带着我爸和叔叔去了上海,还给哥两改了姓,我奶奶姓梁,后来我爸因为工作原因又回到了南城。”

“那你们怎么相认的?”

“我叔叔告诉我的。”

薄衿初来过这儿很多次,第一次认真欣赏这栋房子,窗子上的雕花精致的堪比艺术品,里面的所有装饰都挑不出毛病。不可否认,老陈的确有艺术天赋,只可惜没生对时代。不过老陈应该不觉得惋惜,因为从来不是生活摆布他,而是他创造生活。

“所以老陈在北城?”

梁远朝点头。

他去老陈的书房里整理相机,好多型号都已经绝版了,薄衿初帮着一起收拾,最后装了满满两大箱。

车子停在巷子外,梁远朝把箱子拎上车,问她:“要走走吗?”

“好啊。”

地上的砖块不知道蜕了几层皮,薄衿初梦寐以求的长大愿望终于实现了,也终于爬出了黑暗走向光明。

她问:“你接他走得时候,他连宝贝相机都没带,那他现在在搞什么?”

梁远朝无奈的摇头,“搓麻将。”

老陈果然是快意人生。

十多年过去,这片破地方变化甚微,不仔细看都难以发现。

以前那个挂满QQ糖的小店扩大了,看起来普通又简陋,货架上的东西摆的还算满,东西都很一般,冰箱的第二层摆了几瓶盗版的雪碧,这家店有点像以前周恒家的翻版。小店的墙上用黑色的油漆写了一排字,“剪裤脚,缝纽扣,修拉链。”

外面有个大汗淋漓的男人在卸货,看到两人笑着打了个招呼。

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男人突然拉住薄衿初的衣袖,“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啊?”

梁远朝眉间一道川字,把她拉回身边。

彼时,有位妇女从屋内跑出来,盯着薄衿初看了许久,想认又不敢认,还是薄衿初先开口叫了声“灵姨”。

女人惊喜的拍手,“你是小初对不对?是不是叫小初?”

薄衿初笑着应,“是。”

老夫妻很热情,硬是邀请两人进去坐。

“您以前不是住在湖夕那边吗?”薄衿初问。

“哎——”二人感喟不已。

灵姨是个老裁缝,手艺很好。十年前想找她做衣服的人多的得从城东排到城西。灵姨说,她祖辈都是干这一行的,她祖上还给皇上缝过龙袍。可惜她还是没干过机器,快输出的时代,南城这个小城里没几个人愿意为了一件衣裳等上个十天半个月,生意越来越惨淡,最后只好搬到这边来经营个小店维持生计。

“那么多年没见都是大姑娘了,”灵姨挤眉弄眼,压着嗓子问:“以前那衣服是做给他的吧?”

薄衿初点头,灵姨太可爱了。

灵姨一听赶紧拉过梁远朝开始絮叨,“她以前送给你的那套西服就是我做的。那会儿她没钱,

为了帮你做西服,她给我打了两个月的工,小到穿针引线,大到跑腿做饭。这么好的姑娘真是提着灯笼都难找哦。”

梁远朝的眼睛粘在她身上,藏不住的笑意。

灵姨要留他们吃完饭,薄衿初推辞了。

梁远朝送她回乡下,“你要进去坐坐吗?”

“下次吧,我等会儿的飞机回北城。”倒也不是真的急,只是第一次见面就空手不太好。

“那你路上小心。”

薄衿初刚碰到内车门拉手,咔哒一声,梁远朝落了锁。

男人笑着望她,薄衿初知道他在想什么,把脸凑过去问:“那套西装还留着吗?”

“留着。”

“嗯,真乖。”她亲了下他的脸,在梁远朝打算吻她唇的时候,她自己解了中控锁,头也不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