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功不唐捐(1/2)
东京城,大相国寺。
时至傍晚,热气稍稍褪去。一辆马车,施施然驶来。
今日,大相国寺有贵人,百姓不许入内。正门前,一队队禁军肃立,全副武装、警戒森严。往日的喧嚣,已经消失不见。路上行人商贩,一个个变得小心翼翼。
马车不走正门,斜刺里一拐,走进一条小道。小道的一侧,就是寺庙的西墙。往前走了百十步,树荫里露出一道小门。此刻,小门敞开着,正有内侍等在那里。
马车并不停,直接驶进了院中。内侍关了院门,一溜儿小跑,追在马车后面。不一刻,到了一处院落。院落不大,却甚是精致。端地粉墙青瓦、翠柏浓荫,曲径通幽、凉风习习。
朱贵下了马车,左右扫了一眼。也不言语,抬脚往院里走。他的心情不好,脸色阴沉。但进了院子,一下堆起满脸笑容。
今年陕西、河东大旱,滴雨未降。三皇子心念百姓,请求皇帝同意,在大相国寺斋戒三日,为陕西、河东祈雨。
当然,三皇子年纪太小,贤妃朱氏陪同一起。
朱贵进了屋,忙低头行礼。偷眼一扫,不见三皇子,只有自己的姐姐,以手支额,坐在软塌上。瞧着,神情憔悴。
“三姐姐。”朱贵轻轻叫了一声。
朱贵行五,家中老幺,最得兄姐疼爱。但有所求,无不应允。朱氏听见叫声,抬起头看到朱贵,登时一喜。
拍拍身边坐塌,说道,“小五儿,快过来,坐姐姐这里。”
朱贵自小,与姐姐亲近。现在一下见到,不由红了眼睛。他心里很清楚,二皇子将要回来,姐姐心慌了。
岂止是姐姐心慌?整个朱家,都是如遭雷击。
那日,韩琦在朝堂上,一句话石破天惊。满朝文武,愣愣回不过神来。安平郡王啊,已有多少时日,没有过这样的称呼?但是,转瞬间,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涨红着脸,急急向皇帝道贺。
或许有很多人,都不想二皇子回来。最起码,也要等储位确定之后,再迎回二皇子。但是朝堂上,谁敢如此说?
韩琦当日的话语,犹在朱贵耳边。
“安平郡王,化名种玉昆,投身军伍。绥州之战,单枪匹马,杀入西夏军中。一枪刺杀籍辣那仁,遂有绥州大胜。”
这些事,朝臣个个耳熟能详。谁能想到,勇冠三军的种玉昆,就是失踪的二皇子?如今联系起来,人人惊诧莫名。深宫的皇子,何时变得如此勇武?哪来的这般武艺?
就在当日,入内都知何正,奉旨出京。带领皇城司军兵,星夜赶赴沂州,迎接二皇子回京。皇宫里,风头大变。沉寂多时的皇后,出了延福宫,正大兴土木。亲自监工,翻新玉璋苑。
京中豪门贵妇,带着自家女儿,花枝招展,排着队往皇宫去。闻听,延福宫收到的庚帖,满满装了两大箱。
“且容你等,得意两日。”朱贵暗暗咬牙。
最近一段时日,朱贵极不适应。从前没富贵时,自也不惦记。但富贵之后,突又被打回原形,却是再难忍耐。手掌物流集团,那是何等的奢遮?亿万财富,呼风唤雨。
真所谓,乐极生悲啊,朱贵后悔不已。他大肆敛财,手下人自然有样学样,甚至比他更狠。平叛的关键,竟把手伸向了军粮。
事情漏了陷,皇帝雷霆震怒。总算姐姐求情,自己才能脱身。但物流集团这只鸭子,眼睁睁又回到曹佾手上。失去物流集团,朱贵从云端,直坠凡尘。朱家的声势,一落千丈。
这段时日,朱贵不敢出门。每日躲在家中,长吁短叹。
权贵富豪,精明的人太多。物流再次易手,不难让人想到,皇帝的态度,已经发生变化。曾经趋之若鹜,如今避如蛇蝎。
偏这个时候,二皇子找到了。这对朱家,如同雪上加霜。
不过两日,朱家门庭冷落,再不复往日煊赫。
朱贵心中愤懑,却是无可奈何。
朱贵想到此,不由暗暗撇嘴。哪有什么士大夫,满朝朱紫,也不过是趋炎附势,蝇营狗苟。读书人?还不如屠夫仗义。
“小五儿,姐姐可该怎办?”朱氏叹气。
朱氏虽久在深宫,却是谨小慎微。事事藏拙,从不敢出头。直到生下皇子,她才有了些底气。但那时,二皇子受宠,他们娘俩儿,看不到出头之日。二皇子被掳,朱氏才风光起来。
有了皇帝的眷顾,三皇子炙手可热。朱氏娘家,一步登天。眼看着储君之位,就要落在儿子头上,朱氏心花怒放。
谁料,二皇子命大不死,又要回来了。
“姐姐莫要忧虑。”朱贵笑着说道,“大哥说,两府之内,起码半数心向鄂王。姐姐且宽心,只管好好教导外甥。”
他们的大哥朱哲,已是三司副使,位高权重。近一年经营,广结善缘,更兼合纵连横,身边羽翼俨然。所谓功不唐捐,三皇子得众人拥趸,早已今非昔比,投效者众矣。
朝堂,从来就是名利场。为着各自利益,每个人都在赌。既然投下赌注,当然不愿蚀本。即便是蚀了本,也总会想方设法,再重新夺回来。何况如今,谁输谁赢,尚未可知。
安抚住姐姐,朱贵告退,离开了大相国寺。
夜色中东京城,灯火绚丽,丝竹隐隐。朱贵坐在车里,眼睛却盯着窗外。他的目光所及,正是巍峨的宣德楼。朱贵的眼神,越发的阴沉。抬起手,一拳击在窗上,发出“嘭”的一声大响。
如此花花世界,岂能拱手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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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的夜,分外明亮。辽阔的原野,蒙上了一层青纱。随着地形起伏,青纱泛起波纹。一座浩大营盘,矗立在原野上。
此刻,夜已深。大营一片静谧,只剩下数点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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