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白工速来(2/2)

“我之前经常在周末去打高尔夫,俄亥俄州西部有个奥利弗马场,不管是骑马还是观看赛马都很不错。”安迪忽然说。

我猛的抬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男人看着我的目光里有一种奇特的情绪。我还不大习惯看白种人的瞳色,尚且不能飞快并准确的辨认其中可能会蕴含着的想法,而且安迪垂眼的太快,几乎是一个晃神,这股情绪就又被金棕色的睫毛覆盖了。

“没钱,”杰克在安迪的肩膀上掉了个个儿,侧头去打量铁栏杆外的天空,我担心它会飞出去,于是站起身关上了老旧的木质窗户,从混浊玻璃外透进来的阳光顿时变得斑驳了起来:“我要攒钱……如果那真的好玩的话,等十一月我回来的时候会去看看。”

“你九月份要去哪儿?”安迪问我,他问完之后有一个不大于心脏跳动频率的停顿,又自然而然的补充道:“方便说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回答说:“出一趟远门,拜访故友亲朋……顺便回一趟家。”

虽然我还是很担心,担心安迪是否能找到新的庇护者,如果他凭借自己的能力找不到的话,那么我就只能委托理查·高亚帮忙看着点儿我的“教授”。但实话实说,理查虽然是个好人,却也是个偶尔会不小心睡过他自己上班时间的家伙,要他保护安迪,其难度不会比让赫拉维护自己婚姻的相互忠贞低上多少。

至于从姐妹帮下手?他们早在确定我不会打死他们后就对莱斯利警官抛下了最后一点儿敬畏之心,除非我能一口气关他们两个月的禁闭——然而即使是这间严苛到令人几乎无法喘息的监狱,禁闭的最长时间也不过一个月。

就在我快为了这件事儿掉光自己的头发时,在五月的一个下午,一切以一个令人错愕且不敢置信,却又似乎理所应当的方式发生了转机。

诺顿是一个相当吝啬的典狱长,他集泼留希金的迂腐,夏洛克的凶狠,阿巴贡的多疑,葛朗台的狡黠于一身,每时每刻不在向监狱里的上到狱警下到犯人传达一个信念,感谢古代汉语的博大精深,让我不用花上太多的篇幅去细数他曾做过的种种可以被钉在忏悔柱上一万次的事情,而是将这些简化为干脆利落的四个字:

钱可通神[2]。

那是个阳光相当和煦的午后,诺顿决定要翻修监狱车牌工厂的屋顶。这项工作如果在外面找工人的话可能要花上一千多美元,虽然这点儿钱相较于整个监狱的开销而言不值一提,但诺顿还是选择把这些蚊子腿装进自己的口袋。于是在大太阳下劳动的伙计就直接落到了监狱里的犯人身上,诺顿说的十分冠冕堂皇:征求自愿去做这份工作的人,整个工程预计要做一个星期。

他说的一本正经,天花乱坠,配上那副认真严肃的表情似乎有着十分的可信度,但落在我耳中只有四个字:白工速来。

即使这样仍然有七十多个人愿意去,因为这是借机到户外透透气的好机会,美国的五月还是春天,正是适合户外工作的宜人季节。最终监狱方决定以抽签方式选取十个人,其中正好有安迪。

我理所应当的混进去,成了监工之一。

当然,在我纯是为了徇私而动用关系,花了二十美元和理查交换工作时,完全没能想到,自己竟因此而目睹了传奇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