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春天的田野(1/2)
2000年的清明节赶上了工作日,眼下清明也不是法定节假日,所以大家基本上就着周末回老家,一是扫墓,二是踏青。
逢春不游乐,但恐是痴人。最美人间四月天,正是踏青好时节。
车子开在路上时,三小只就欢喜疯了。啊啊啊,外面好漂亮,远处青山黛浓,绵延河水粼粼,山下的房舍黑瓦白墙,从院子里伸出的一株杏花开出了闹人的春光。
不过比起大片浓艳的油菜花海,这杏花似乎又单薄,连蜜蜂蝴蝶都被漫山遍野的金灿灿勾了魂魄。隔着算不上干净车窗,大家都能看到它们在油菜花海中翩翩起舞。
郑国强都忍不住遗憾,可惜水上油菜花没种成,不然大片的油菜花海委实迷人啊。不过千日红、美人蕉、金钱草、蝴蝶花、草花还有玫瑰、月季和向日葵这些,按照农科院的研究成果,倒是可以种植。他们还要彩色水稻的新品种,他觉得婚拍基地那边可以种植,不说稻米的营养价值了,光这个观赏效果就很可以。
小三儿脸贴着车窗玻璃,发出赞叹:“哇!好香。”
车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这个戏精本精,窗户都没开,他能闻到什么香?
陈凤霞笑着摇下了车窗,四月的风晒着春天的阳光吹进来,倒真带了不知名的花香。这个季节,哪怕是野草都生机勃勃啊。
小三儿深深地吸了口气,满脸陶醉:“好香,真香。”
然后所有人都笑喷了。
因为道路狭窄,前面开过来辆公交车,陈凤霞就将车子靠边暂停避让,而不幸的是,路边刚好栓了只老黄牛,正在拉粑粑。
咳咳,这个味道,陈老板,赶紧开车吧。
陈文斌忍不住揉了把小戏精:“你这都跟哪个学的啊,下回喊王月荣带你去拍戏吧,天生的童星。”
陈高氏直接拆他的台:“还能跟哪个学,跟你一个模子套出来的。”
蔚蔚也点头盖章:“嗯,弟弟越来越像爸爸了。”
小三儿惊恐地捂住嘴巴,两条腿拼命乱踢,誓死捍卫小朋友人格的清白:“我才不像臭爸爸!”
呵,这只小兔崽子,简直了。
谁知小三儿毫不犹豫,张口便回击:“老兔子。”
陈文斌二度受到了来自人类幼崽无情的伤害。
车上的人笑得更厉害了。这车里一路开到陈家祖坟都是欢声笑语,实在大不敬。只是天上的太阳如此好,山间的清风又如此柔软,山脚下盛放的梨花又是灿若云霞,当真让人生不出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情绪。
实际上,一路上,大家就没见哪个面含悲色,所有人都笑容满面,彼此见到了还寒暄几句。就是跪在祖宗坟前,大家说话也好像逢年过节回家探望长辈一般。
郑明明感觉这样就很好,即便在另外一个世界了,也不必悲伤。该烧纸钱的时候烧纸钱,该上香时上香,该祭祀时祭祀;这样,无论在哪儿都不孤单,反而因为有牵挂所以温暖。
老陈家的纸钱都是自己亲手叠的,街上虽然有现成的卖,但总比不上自己动手来的诚意十足。
郑明明也参与了叠元宝的经过,他们家又单独烧一份。小三儿打头,大家轮流跪下来磕头祷告,这种事一般都不用出声,结果这小家伙却一本正经:“老太老太爷,保佑我不长蛀牙啊。我要糯米牙。”
众人哄笑,只陈敏佳直接戳他脑门儿:“你别偷偷吃糖就没蛀牙了。”
说着,她还气势十足地教育另两小只,“你们也是。”
郑骁和蔚蔚同步捂嘴巴,毫不犹豫地辩驳:“我们没偷。”
我们都是正大光明地吃糖吃肉。
高桂芳笑着接话:“嗯,那今天就吃点蔬菜寡寡。”
她在坟山头上瞧到了枸杞,这个时节的枸杞芽正当时,嫩生生的冒出尖尖,刚好可以捋下来烧汤喝。
“嗯,用它烧汤,不放蛋也不放肉,滴两滴香油就好。中午你们就吃这个。”
三小只同步震惊脸jpg,立刻尖叫着抗议,不行,要吃蛋蛋的,不吃蛋会不长个子。
郑明明摇头叹气:“他们好狡猾。”
他们想吃的明明是肉,但是清楚现在还说要吃肉肯定会被否掉,所以干脆退而求其次,直接说鸡蛋了。
可见小朋友也是心机大大的有。
陈文斌却快笑死了,还直接指着不远处的槐树逗弄他们:“那今天捋槐花煎鸡蛋给你们吃,好不?”
虽然据说槐花能吃,也是美味。但大约老家物产丰富,野菜众多,又或者是因为槐花到底长在树上,不比荠菜这些好摘,陈家庄的人还真没有吃槐花的习惯。
陈高氏先摆手:“别弄,到时候吃了胀肚子就难受了。”
小三只瞬间垂头丧气jpg,那变脸速度直接惊呆了老中青三代人。合着不用跟谁学,他们三个就能互相学习,彼此扶持成才啊。
郑国强笑着跟隔壁坟头上来祭祀的亲戚借了割草的镰刀,招呼陈文斌一道去割槐花:“先少吃点试试看,试了才知道涨不涨肚子啊。”
三小只又瞬间笑逐颜开jpg,欢呼着跟在大人后面跑,可以吃鸡蛋咯。
搞得郑明明和陈敏佳都不知道到底谁套路了谁。原本目标是肉,退而求其次要求吃蛋又被否掉的小朋友们现在为了能吃上蛋欢欣鼓舞。
可见还是大人的套路最深啊。
嗯,果然是老人吃过的盐比小孩吃过的米更多。
陈凤霞看她俩跃跃欲试,显然不耐烦掐枸杞芽的模样,就主动招呼俩姑娘:“去吧,看着点小的,别让他们被刺戳到。”
两人顿时眼睛一亮,兴高采烈地手拉手过去看彼此的爸爸割槐花了。
郑国强的个子要比小舅子高一些,负责割,陈文斌就在下面接着。蔚蔚伸手捞起自己的裙子,相当豪放地主动邀请:“爸爸,放在这上面。”
俨然要拿裙子当布袋了。
就,很不淑女。
旁边有人笑着拿自家原先装纸钱的袋子过来,主动递给陈文斌:“文斌,用这个吧。割花做什么?给小孩玩啊。”
郑骁迫不及待地强调:“吃,炒鸡蛋吃。”
那人伸了下脑袋,颇为震惊:“还能吃这个?哎哟,真是的。我家地上有韭菜,要吃你们自己割去。”
郑骁急了:“吃槐花,要吃槐花炒蛋。”
他还没吃过呢,他要尝尝鲜。
那人又是羡慕的模样,语气微妙:“大老板家到底不一样啊,什么都能搞。文斌,我听讲你在水上插秧了?”
陈文斌将白生生香喷喷打着花苞的槐花放进袋子中,按照理论派女儿跟外甥女儿从书上看来的经验,这样的槐花最好吃。他笑着接了句话:“是啊,你也可以种的。你家包着大沟呢,那么大的面积不种水稻都可惜了。”
那人却又摆手:“你讲的,不能跟你比,你是大老板。”
说着,他又跟其他人打招呼,往边上走了。
陈敏佳都莫名其妙:“他什么意思啊?”
陈文斌嗤笑:“就是想吃肉又怕烫嘴呗。这种,多了。”
郑明明下意识道:“妈妈说是因为农民抗风险能力太弱,所以才不敢轻易尝试新项目。”
陈文斌嗤之以鼻:“他家都承包了好几年的大沟养了这么长时间的鱼了,还什么抗风险能力弱啊,就是缩手缩脚。当初我带人出去找工程做,我有什么啊,我路都忍不清。又想挣钱又怕承担风险,天底下哪来这么多美事。”
郑明明想了想,还是给舅舅正面肯定:“舅舅你胆子真大。”
陈文斌哈哈大笑,掩饰不住的得意:“这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结果他大女儿幽幽地扫了他一眼,那目光明晃晃地写着:嗯,所以你去看守所待了个把月。
陈文斌搓搓鼻子,压根不接这眼神,就扭头问郑国强:“姐夫,差不多够了吧。”
鲜花鲜花,不鲜就不好吃咯。
陈文斌低头看了眼,点头:“差不多了,走吧。”
一家人在坟山前铺开塑料布坐下,分了从家里带来的烫洗干净装在饭盒里的草莓、枇杷以及樱桃。陈文斌还拿出水果刀给他们分苹果吃。红富士太大了,一人吃一个感觉撑得慌。
郑明明捏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无意间瞥到隔壁上坟人家的小妹妹正盯着自己看。她疑心是自己脸上沾到了草莓汁,下意识地伸手抹脸。
陈凤霞却笑着招呼人过来:“小秀,来,一起吃。”
孩子母亲赶紧谢绝:“别别别,不要不要。我们马上回家吃饭了。”
高桂芳干脆伸手抱七八岁的小丫头过来:“吃吃吃,我阿妈眼睛大嘴巴小,每次都背好多上山,结果吃不完又背回去,也不嫌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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