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秋天的桃花(1/2)

郑明明觉得自己不是小姑娘了,旁人也如此认为。

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13岁半的大姑娘了,是少年慕少艾的对象啦。

所以她的书包里头就多了信。

礼拜天,郑明明从学校上完了数学辅导课回来时,外公外婆已经带着看过大熊猫和小白虎的蔚蔚和小三儿回上元县。明天小朋友们都要上幼儿园呢。她拉开书包拉链,掏老师发的试卷出来写题目,就带出了一一只粉色的信封。

她是在客厅写作业的。

一般人学习都会希望有个独立而安静的环境,但这郑明明不太在乎。

也许是从小生活环境嘈杂,先是住在城中村,就没有安静的时候,后来自家在医院旁边开小院做生意,更是来来往往的客人不断;久而久之,她习惯耐受乃至完全免疫了。反正不管周遭有多吵闹,甚至朋友跑来跑去地玩耍,她也能怡然自得地做自己的事。

所以回到家,她因为惦记着老师把试卷发下来时那瞥了一眼的题目,便等不及回自己的房间,就直接坐在茶几旁开写。

郑骁跑来跑去地自己跟自己玩打仗游戏,陈凤霞坐在沙发上叠衣服。她刚问女儿晚上想吃什么呢,眼睛就猝不及防地撞见了那只粉色的信封。

绝对不是普通的信。

明明和佳佳她们都有笔友,是福利院的小孩,这个陈凤霞知道。

有的时候周末放假,他们还会一块儿过去找朋友玩。对,是他们,而不仅仅是她们。明明的小伙伴,像陈志强王月荣这些小孩都会一块儿去。王月荣甚至还主动牵线让情景剧剧组在福利院取景拍过戏呢,那里的阿姨还有小孩都出镜了。

因为现在电话不够普及,公用电话的费用对福利院小孩来说也太贵,所以,他们和明明之间的交流除了不定期的见面外,主要靠写信。

为了邮票信封和信纸的开销,他们甚至还主动打工,从高桂芳的厂里接叠纸花的活。一朵花一分钱,叠上五十朵就够就够一只信封和一张邮票的钱。至于信纸,随便什么纸头都可以,他们不讲究这些。

其实郑明明她们曾经试着邮票和信封塞在自己的信里一并给朋友寄过去,但是被拒绝了。因为福利院的院长有点儿真矢老师的意思。她教育自己的孩子们,如果一份友情自己不想办法争取,那绝对不会长久,因为友情必须是平等的,不能是单方面的施舍。

陈凤霞不知道她说的是对还是错,就觉得院长还挺酷。能够自己做的事就尽量自己做,拼命去做。用进废退,这样才能不断提高,才能让自己的能力越来越强,才不需要任何人大发慈悲,给予施舍。

嗐,陈老板杂七杂八地想这么多,无非是因为她心慌啊。这粉色的信封,看得她老阿姨的心脏怦怦直跳。

朋友之间写普通的信件,用的都是白信封或者牛皮信封,干嘛弄这种粉色的?上面还画着一根箭穿心而过。啧,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陈老板一颗心七上八下,一时欣慰女儿并非跟她上辈子说的那样“从未有人喜欢过我,我也不曾喜欢过任何人,很公平。”,一时又犯愁爱情让人疯狂,她家姑娘可别一头栽进去啊。

她上辈子给那么多家庭当过钟点工,可没少见过或听说过一头扎进爱情结果毁了自己人生的傻姑娘。

吾家有女初长成,老母亲喜忧参半。

郑国强人从齐河县回来,刚进门就被他老婆喊进了厨房:“过来,明明说今天要吃红烧鱼。”

论起烧鱼,郑国强手艺一绝。其实佐料火候他从来没对人藏过私,但同样的鱼,从他手上烧出来的味道就不一样。

郑国强手上还拎着刚从自己扶贫对象家买回来的花生,大头卖给灯市口的大排档煮盐水花生了,剩下一袋子他自己买了刚好给家里加点儿零嘴。

听到妻子的话,老郑还有些受宠若惊。

陈老板不生气了?居然主动招呼他进厨房了?

他赶紧应声:“好,再给你们干烧个盐水花生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吃。”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他老婆一把拽进了厨房,还直接关上了厨房门。

郑明明回头看爸妈的互动,悬着的一颗心可算落回胸腔了。

陈文斌这个小舅子都能察觉到姐姐姐夫之间不对劲,何况是郑明明这只从小就为全家操透了心的小管家婆。

虽然她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突然间对爸爸不冷不淡起来,但现在妈妈主动喊爸爸进厨房一块儿烧晚饭了,那就说明雨过天晴啦。

哈,家庭里很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不聋不哑不做阿翁,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天底下的夫妻大概会天天崩溃。

毕竟按照书上的说法,夫妻相处之道除了灵魂的契合外,还有对彼此的包容。

树叶如此简单,这世上尚未没有完全一致的两片;何况是如此复杂的人呢。

郑明明不知道的是,比起她的如释重负,她爹简直如临大敌。

陈老板的骤然发力,吓得郑国强浑身一哆嗦,本能伸手挡在前面,试图保护自己的清白:“小孩还在外面呢,你可别……”

陈凤霞目瞪口呆,直接“呸”:“你想什么东西想?”

她的老天爷哎,他躲什么躲,她鬼子进军,他十八岁的黄花大姑娘?滚!

郑国强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可怪不得他想歪了。前段时间两口子天天蜜里调油,架势都赶上老房子着火了;这段时间一人一个被窝,这孤衾冷枕,她想那个啥不是挺正常的吗?前段时间他们两口子在卧室里躺着看香港录像带,就有在厨房里啥啥的情节。

尤其是她刚才拉他进厨房时动作的急迫和表情的热切,就很那啥啥啥。

最主要的是陈老板现在活得相当随心所欲,基本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毫无心理负担啊。呃,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他未曾没在老婆面前藏着心思,陈凤霞哪里会读不懂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索性白眼翻上天:“可不美死你!说咱姑娘呢。”

郑国强云里雾里:“明明怎么了?不挺好的嚒。”

弟弟这么跑来跑去地闹腾,都不影响他姑娘学习。说实在的,不是他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上哪儿找比他姑娘更好的孩子啊。

陈凤霞就呵呵:“对啊,好东西都是遭人惦记的,人家惦记上你姑娘了。”

郑国强听他老婆叽里呱啦一通讲述外加分析,感觉陈老板不愧是当老板的人,真会看图说话。一只粉红色的信封都能被他扯出一篇小作文来了。

陈凤霞瞪眼睛:“我是瞎编吗?我告诉你,这肯定不是一般的信。绝对有人对明明有意思了。”

郑国强看她亮得吓死人的眼睛,总觉得哪儿怪怪的:“你这是生气呢还是高兴啊。”

用最兴奋的语气说最严厉的话,拿现在的一个流行词汇来形容,就是精分。

陈凤霞叫丈夫给问得哑口无言,她哪里能说得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态。她的心态体现了世界的本质——矛盾。

郑国强可不像妻子这般纠结,他往油锅里下鲫鱼,随口道:“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呢。你自己在这儿脑补个什么劲。你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她。”

陈凤霞感觉自己拉进厨房的是寂寞。这事儿能问吗?要是明明原本一心只读圣贤书,压根没这个心思,结果被她一提,直接觉醒了,那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郑国强哭笑不得地摇头,有一说一:“明明还一心只读圣贤书啊。她看的杂书比圣贤书多得多。”

他们家不限制小孩读书,明明从旧书摊子和书店还有图书馆搬回来的书那叫一个丰富多彩。要是严格按照某些标准,简直可以说一句五毒俱全。

还用他们提醒?现在的小孩啊,说不定懂的比爹妈都多。

可惜郑国强能说服陈老板,却没办法让后者克服怂。

对,陈凤霞同志上下两辈子在女儿面前都会冷不丁地冒出怂劲,有点儿类似于面前冯丹妮时的感觉。

她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就是犯怵。

于是她就推郑国强:“你去问。”

郑国强无语了,这种事他怎么好问。要是郑骁给人写情书,唉,五岁的小朋友要真有这能耐也是天赋异禀,估计他只来得及高兴顾不得其他吧;反正女大避父,明明都上初二了,他这个爹实在不太合适跟女儿讨论爱情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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