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假仁假义(1/3)
见太医一脸为难不敢言语,温霁云自己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这些日子受的伤虽不致残,但自己也能感觉到实实在在伤了内里,夜间时常咳血,筋脉脏腑都在作痛。若非用内力护体,现在都不一定还有命在。
温霁云淡然道:“直说便是。”
“太子的外伤虽重,但只要好好休养用药,不要让伤口发炎,两三个月之间就可以痊愈。”余太医道,“只是内伤已经伤及根本,恐怕会落下病根。”
见温霁云还盯着自己,似在追问,余太医只好把心一横,对温霁云和盘托出:“以后恐怕肩提不得重物,阴雨天关节会疼痛。膝盖伤得严重,冷天可能会站不起来。手上的伤已经伤了指骨,舞剑挽弓弹琴写字这些精细的事都做不了了。”
话说到这份上,直白到就差没说“你的手、你的胳膊、你的腿全都废了”。言罢,余太医抬眼小心翼翼地去看温霁云的反应。
他过往也曾听闻梁国的皇太子温霁云的贤名,龙章凤姿文武双全,风光无两令举世倾慕。笔下书法兰亭曲水,指间琴声空谷松风,弯弓能“一箭正堕双飞翼”,提剑也“一剑曾当百万师”。
现在,这些事他日后一个也不能做了。
想想连他一个与之无关的外人都觉得惋惜遗憾。
温霁云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只是沉默了良久,低哑的嗓音道:“有劳了,多谢。”
余太医心里说不上来有什么怪异之处,只觉得喉咙哽得慌。按理来说正常人都应该伤心欲绝的事,温霁云竟然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说到这里也怪异,莫说是这件事,便是他国破家亡被押入京受尽折磨时,也没听说他掉过一滴眼泪。
这等人生境遇,便是铁打的人也该落泪了。痛哭一场方才是人之常情,这一滴泪也不落的……多半是忧思太重郁结于心,发泄不出来了,长久必然致病。
余太医是个初入太医院的新人,也知道宫中应该谨言慎行,尤其是对于温霁云这样身份的人,多说一句都可能给自己惹祸。但到底他是个医者,不能放着不管。余太医深吸一口气,看着温霁云说道:“如果可以,您还是哭一场吧,哭越大声越好。”
温霁云怔了一下,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余太医。
李忠国也听出了余太医的意思,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李奉君一脸冷漠地站在一旁,长袖下的手指早已经深深抠进了掌心。
余太医给温霁云开了几瓶敷外伤的药,又开了几剂内服调理的药,将药方都交给李忠国查看。
李忠国哪里看得懂药方,转头就将药方交给了阮棠,并将今日余太医说过的话全都复述了一遍给阮棠听,只把温霁云的手废了那些话略过不提。
毕竟废了温霁云不是小皇帝的命令,那些刑伤不少是朝中某些大臣跑去天牢滥用私刑的功劳,若小皇帝在意此事追究起来,倒成了他不通情理。
反正小皇帝留温霁云在宫中也只是干杂活罢了,日后也不需要温霁云弹琴舞剑,李忠国能瞒着一点,便不和盘托出,日后倒能送朝臣们一个顺水人情。
阮棠看了看药方,其实也什么都看不懂,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番,就搁到了一旁,说道:“如此说来,他需要休养两三个月?那这两三个月里就不要让他动了,你们把饭菜也端过去给他在屋子里吃。”
“对了,也不能让他一直在房里躺着,让他时常到外面花园里逛逛。你知道那些图省事的下人,为了看住他定然把他关在房里,千万不可这样,他要出门你们就让他出门……”
小皇帝巴拉巴拉地唠叨了一堆,要如何如何照顾温霁云。李忠国心道,小皇帝果然是个口是心非没长大的孩子啊,嘴硬说要温霁云入宫为奴为仆,这会子又对他关心成这样,当初何苦把人折磨成那个样子呢。看来自己以后得多帮着不懂事的小皇帝挽回挽回,把温霁云这个主儿伺候好。
阮棠又想到李忠国提起余太医让温霁云哭一事。愁思郁结,这须得有个知心知意的人劝解才能引导出来。但是温霁云虽与人和善礼贤下士,对他忠心耿耿的臣下很多,能开解他的知心至交却几乎没有一个。
谁能劝解温霁云?阮棠思来想去,忽然想到那个行刺了自己的太子伴读,陆言冰。
“陆言冰在哪里?”阮棠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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