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夜色无边(1/2)
喝完汤,阮棠一脸兴致浓浓,起身推了推温霁云的手臂,笑眯眯说道:“走,我们去桥洞边上听戏去!”
方才温霁云一边喝汤,就一边想过,这小猫口中的“好东西”是什么。他刚刚搜肠刮肚想遍了典籍的记载,也不是很想得明白,阮棠说的桥洞里究竟有什么。
现在阮棠又来邀请他去看好戏,他心中也有几分好奇,默默地跟了出去。
外面夜色已沉,满街灯火璀璨。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行人往往来来,比先前只增不少。
这么多人,这要是被冲散了,可就更不好找人了。阮棠回头把自己的袖子递给了温霁云:“呐,你抓着我,等会儿你不要走丢了。”
其实担心走丢的人明明是阮棠自己。
虽然刚才被温霁云拉过手了,但是他到现在都不敢去回想那种掌心的肌肤相贴的感觉。想来想去,还是拉袖子好,要是再拉手,阮棠觉得自己会死。
要么因为和爱豆拉手手次数太多高兴死,要么被爱豆的爱慕者们看见了砍死。
温霁云没驳他的死要面子,却是隔着衣袖握住了阮棠的手。
阮棠的手几乎不了察觉地僵硬了一下,弱弱地虚抓着温霁云的手,拉着他走到了人群里。
这街市边上有一条河,整条街道的商铺大多都是沿河而建,河上三五里之内一共有两三座桥。阮棠方才和那两个富家子说的桥,是离喝不翻汤店最近的那一座,就在在来时的路上。
阮棠之前买手链的摊位,正好坐落在那座桥的桥头,他当时挤进人群的时候,正好就能把黑黢黢的桥洞一览无余。
走到那座桥附近,小摊还摆在原地,隔着人群能从侧面看见一半黑黢黢的桥洞。
里面的人应该早就已经走了,但是附近的小摊贩和顾客们还在七嘴八舌地议论刚才发生在桥洞的趣事,都传入阮棠的耳中:
“刚才那两个人,真是找死哦哈哈哈。”
“看看那个狼狈样子,让他们别到桥洞里非要进去,好心劝他们还来骂人,还想出手来打人。”
“腿上不知道叮了几条蚂蝗和蜈蚣,估计够他们和那几个狗仗人势的家奴长记性的了……”
阮棠笑得前仰后合,回头看了看温霁云,对一脸不解的温霁云伸手一指。
温霁云好像还不明白,阮棠怎么会知道桥洞里有什么。
阮棠这一指,温霁云顺着他的指尖看去,才发现桥洞前其实有一块木牌子。
因为桥边上那个卖手链的摊位人很多,导致木牌被遮住了大半,再加上天色昏暗,若非仔细查看周围的环境,根本没人会注意到那里还竖着一块木牌,更不会去注意上面写了什么字。
温霁云仔细看去,那块木牌是官府特意立下的,后面有府衙的落款。
木牌上写着:“桥洞多毒虫,勿入。否则后果自负。”
只是天太黑了,估计刚才那两个富家子个仆计根本就没注意。
他一路上也没心思去关注这些,不过是目不斜视走自己的路而已。
只有他身边这个东张西望又好奇的小猫,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细节,兵不血刃地捉弄了那两人一番。
温霁云只是淡淡地看着阮棠,无喜无怒,但是双眼中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光芒。
阮棠笑点很低,而且笑起来就要笑个够,开心是最重要的。即使温霁云看到了结果没陪他一起笑,他也能自己看着温霁云大笑,高兴得不自觉就抬手去拍拍温霁云的肩膀。
他一手去拍温霁云的的肩膀,又笑得止不住往前仰,头正好贴在了温霁云的胸前。
温霁云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手足都无处安放。
阮棠感觉到了温霁云的僵硬,才发现自己一时开心过了头,离温霁云太近了,连忙后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
玩闹也玩闹够了,想吃的东西也吃到了,阮棠还记得临行前陈衍之的嘱咐,自己还得神不知鬼不觉地带温霁云溜回西山行宫去。否则时间晚了被人察觉,还不知闹出怎么样的麻烦来。
阮棠虽然贪玩,但不是会因为玩乐忘记嘱咐的,今晚上能出来逛逛已经觉得血赚了,对温霁云说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温霁云望着阮棠,沉默了片刻,说道:“不回去,好吗?”
阮棠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温霁云会忽然提这样的要求。
在阮棠的印象里,自从他接触温霁云的这些日子以来,温霁云除了在他身体不好又乱吃东西的时候反对他,其实时候什么都听他的,什么事情都顺着他,从不表达任何喜欢或者厌恶。大部分时候他根本不像一个有喜怒哀乐的人,就好像没有感情,也不会表达。
这是温霁云第一次表达出他的喜恶,并且向自己提出请求。
他会说“不回去”,大概是真的很喜欢这外面的时光吧?
阮棠想想也觉得辛酸。温霁云如果和自己回去,不论是皇宫还是西山行宫里,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换了一个牢笼。皇宫里不用说了,他连自己寝宫那几十间屋子都不能乱走,行动都有人盯着看着,不是在自己房间里闷着就是来自己眼前伺候,过得肯定不自由不开心。
西山行宫虽然好一点,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估计被自己遇见的他在树林里偷偷练个武,就已经是自由的极限了。别的不说,王都尉和他那些手下的龙禁卫,要是一时半刻找不到他,估计会把整座山都翻过来怕他跑了。
即使自己吩咐过人不要去打扰他不要去限制他,可他就是不会越雷池一步的人,他自己也给自己制造了一个牢笼。他深谙自己在宫中的处境,连行动都不会出一点差错,在宫中只能处处谨小慎微,自我压抑。
这么一想,阮棠的心里一酸,有些不大忍心和温霁云说“回去”这两个字眼了。
但这事儿,陈衍之是嘱咐过的,而且总不可能一直不回去,自己若是消失太久,估计能把京城闹个天翻地覆。
阮棠看着温霁云说道:“那我再陪你逛一小会儿,咱们一会儿先回去,以后再来,好不好?”
温霁云点点头,他主动伸出手去,再次牵住阮棠的手。
阮棠的心里“咚咚咚”直打鼓。这是温霁云今晚第二次,不对,算上隔着衣服那一次,是第三次,主动握住他的手。
每一次的感觉都不一样。
温霁云掌心温热,有力度却又温和克制,手上的伤痕和指根薄薄的剑茧粗糙地摩挲着阮棠的掌心,好像把一切悲哀和神圣,苦难和光荣,都从这一只手,和他共同分享。
一切交织在一起,让软糖浑身好像触电了一样,有一种奇妙的说不出的感觉。
没有人先开口,只是默契地沿着河边漫步。
河风阵阵,凉爽而温和。
两旁阁楼上丝竹袅袅,溶于如水的夜色。
手中牵着少年的手,又软又糯。
温霁云一时忘了自己这样牵着少年的手,究竟是为了什么。
方才趁阮棠起身去戏弄那两个富家子之时,温霁云就悄悄查看了衣袖中的纸条。
纸上是一行墨字,上面写着:袁翊州夜已入京。
这一点温霁云并不意外。温霁云与袁翊州曾经正面交锋,知道袁翊州此人最爱声东击西,从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行踪。
行军打仗之时,袁翊州也往往喜欢用一队兵马当做疑兵,以塞敌军的试听,令敌人探不清虚实,以为他派人从东面路来,他就亲率主力从西面进攻。
因此温霁云这两天得知袁翊州的人马还要三五日才能入京,就根本没有相信袁翊州会等三五日才真的到达京城。以温霁云对袁翊州的了解,他既要回京,根本不会随浩浩荡荡的大军回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只身提前回来,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这也正是温霁云的意料之中,也早有准备的事。
他一边早就命京城中潜伏的细作暗中打探袁翊州的动向,一边一刻也不敢懈怠地提着戒备,和小皇帝拉近关系。
在袁翊州自以为来杀他个措手不及之时,他和小皇帝显得越亲近,袁翊州越会把他当做大患。
比起南方那些他们眼中远方困兽犹斗的残兵败将,与君王相关的重大隐患,自然是他们要第一个铲除的。
只要把所有注意力和炮火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他留在南方的旧部就越容易被忽视,等到发展壮大之时,即使被敌人发觉,也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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