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2/2)

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倒影,他重新掏出手机,开始研究起那个压自己几个月的P。

阮禾是两年前开始接触到直播的,那时候他刚离开家,自信满满且毫无头脑的切断了一切家里给的经济来源。赤条条滚到了大学里报道,急需找个挣钱的营生养活自己。

再经历了“随随便便什么活儿不都能月入过万”——“狗屁兼职一天才给八十块钱傻逼才去”——“我怎么可能饿死自己”——“五十?!行!等我我现在就下楼”后,阮禾终于在某天垂头丧气时偶遇了对面寝室的陶栎。

陶栎跟阮禾是同班同学,资深网民,重度宅男,喜爱二次元萌妹和初音未来,手机屏保都是双马尾的动态壁纸。

他几乎不怎么上课,所以阮禾对突然横在自己面前的一堵墙是极为陌生的。

陶栎伸出肉乎乎的胳膊拍了拍他,“怎么了哥们儿?家里出事儿了?”

欠打不欠打。

二人在几回合摔跤互殴友好交流后终于双双罢手,勾肩搭背去了陶栎寝室整了两瓶。

阮禾高估了自己的生存能力,也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没过多久,陶小胖就从醉鬼口中得知了阮禾现在的尴尬又称“穷逼”处境后,半开玩笑地指点说,“哥们儿,你长得这么帅,祸国殃民一张脸干啥啥不行啊?去开直播都不愁吃不上饭好么?”

阮禾从一堆花生皮里抬起头,两只眼睛兔子似的红着,“直播?”

曙光乍现。

得益于陶栎的指点,阮禾懵懵懂懂下载了当今直播平台的扛把子——鱼鱼直播,顺利注册好了账号,信心满满地开启了“捡钱之路”。

然而第一天收益:三毛八。

平台扣除一半,总收益一点九毛。

当晚,二人又是一番和谐互殴。

陶栎揉着青了的胳膊吼道,“你看别人家要么是出COS露腿,要么是让路人花钱点歌出嗓子,要么是游戏大神出手,你呢?!你出啥了?!你露脸还嫌害羞只他妈露个额头,能干啥?!能挣着钱吗?谁花钱看你额头?!咋,人自己是没长额头还是咋的?!”

阮禾手握啤酒瓶,满嘴酒气回击,“我一个堂堂八尺男儿,怎么能靠卖脸挣钱?!我又不玩游戏!又不唱歌!我——”

争执中,桌面上不知谁的手机被碰开了,一道经典鬼片的背景音炸了出来,炸了两人一个激灵。

阮禾骂骂咧咧拿起手机想要关掉,谁知却在看清内容后愣住了。

半晌,他轻轻撂下酒瓶冲着陶栎笑,“我去做恐怖直播怎么样?”

因为刚喝完酒的关系,男生眸子里仿佛浸满了氤氲的水汽,长而密的睫毛轻颤,皮肤白里微微泛着红。

陶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笑晃了神,鬼使神差答应了阮禾“共同经营直播间”的请求。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轰轰烈烈重新填写了直播间的信息——

主播昵称:元宝

直播分类:户外-恐怖向

陶小胖负责寻找怪谈之地,整理出热度很高的“闹鬼传言”。阮禾则负责来到实地打卡,颤颤巍巍带观众近距离感受夜晚的惊悚旅程。

凭借一副奶狗神颜和反差极大的直播风格,没过多久,阮禾便成功跻身一流主播行列,用了七八个月的时间杀出一条血路,登上“最受欢迎主播排行榜第一”。

那一个月,阮禾头一回不靠家里,往银行卡上存满了六位数。

也成功因多次超出规定时间晚上回寝室被导员抓住挂上“处分墙”。

一时间风头无两。

直到几个月前,平台忽然出现了一个神秘主播“P”。

“怎么回事啊?”

陶栎坐在床上,正组装着新到的“初音手办”,足足有半人高。往寝室里一戳,半夜能吓死个人。

阮禾嫌弃地让了让,“你怎么回事?这些东西等搬出寝室再买不行么?等导员查寝看见肯定给你没收信不信?”

“那我就跟他拼命!”陶栎满不在乎地瞄他一眼,“再说了,要不是学校规定大三才能搬出去住,我早出去找房子了好么?还在这儿受气?爸爸我银行卡里的钱都要爆炸了。行行行,别拐带话题,说说吧,怎么回事儿啊那个P?怎么又第一了?咱就这么被轻易赶下神坛?”

“我哪儿知道?”阮禾大剌剌往空椅子上一坐,目光幽怨。

陶小胖的寝室只有他自己,其他几个床的学长早就搬出去住了,新报道的正巧还分了新盖宿舍,这也是他敢买手办的原因之一,而且两人谈话也方便许多。

“你有没有看过他直播啊?”陶栎忽然开口问。

阮禾一怔,“没有,哪儿有功夫?他也晚上播,我也晚上播,我播完他也下播了,每天跟监督我上班一样,怎么看啊?”

陶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来来来,我下载了一些他的直播回放,你可以看看,顺便找找为什么咱干不过他的原因。”

阮禾将信将疑接过手机,按下播放键。

画面是诡异的黑白色,而且角度很高,静止不动,很明显是某处的监控录像。录像正对着的是几条方砖铺成的小路,通往一个个白色栅栏围成的小方地,里头还竖着一块块垂直的石碑。

阮禾头皮一下子炸了起来,“他他他他他他居然直播的是墓地监控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