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三(1/1)

阮禾他俩抵达学校的时间已经很晚了,熟练地从后墙翻进去,再跟被吵醒的宿管阿姨软磨硬泡半天,好话说尽就差白认给阿姨当干儿子才堪堪被放了进来。

上楼梯的时候陶栎还在疯狂感叹,“这什么世道?难不成现代人都有两幅面孔吗?裴学长居然就是P?!我靠我今晚上必须得抱着我家未来睡,要不然我肯定会做噩梦的!”

阮禾一语未发只是跟在身旁干巴巴地笑,他只跟陶小胖透露了P的身份,对于裴学长睡棺材住墓地和家庭那些事儿,统统都隐瞒下来了。而且在车上还千叮咛万嘱咐,让陶栎管好自己的嘴,裴什的生活已经够累了。

二人道了别之后各自回到宿舍,一推开门阮禾就看见房间内五彩斑斓的电脑屏幕光。

居然谁都没睡。

“哟,回来啦?可够晚的啊。”

听见门响,离着最近的那人摘下耳机,转头打了个招呼。

这人名叫陈焕,是体育系练篮球的,长得人高马大,皮肤黝黑,性格直爽,只是略微有点大男子主义,特别好面儿。平时他们交流虽然不多,但关系还算过得去。

阮禾看了看,发现宿舍里的人正在组队玩吃鸡,陈焕刚巧被对面一击爆头,画面顿时灰了下来,这才有空跟自己闲聊两句。

他脱下外套笑着回,“是啊!半途出了点意外,你们今儿怎么这么齐刷刷的有空玩到现在?”

毕竟体育系平时雷打不动要早起晨练,一般不会这么晚睡。

“嗐,我们不是刚参加完市赛么?”陈焕干脆摘下耳机,从抽屉里掏出根烟递给阮禾,眉梢带着骄傲说道,“成绩还行,得了第二,拿到了省赛的入场卷,所以教练大发慈悲特别放了我们一星期的假。”

阮禾点点头,接过烟但没抽,“不愧是你,真猛啊!恭喜恭喜!”

这话给陈焕夸的面色微红,他清楚阮禾的直播成绩和每月入账。能被他这样夸一句,要比宿舍里其他人恭贺半天来的爽多了。

所以陈焕当即站起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豪爽地说,“谢谢了兄弟,正巧刚才我们还在说要去庆祝一下,咱都一个宿舍住着,也很少好好聚聚。我打算借这次由头,请哥儿几个出去玩一玩,阮禾你要不要一起啊?”

宿舍没有开灯,昏暗的电脑屏幕没能照到阮禾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他不习惯被人触碰,尤其是男人。只能不动声色地抖了抖肩,让开了那只拍过来的手,“我可能.......”

“你可千万别拒绝,”陈焕随口吐了两道烟圈儿,打断了他的话,“咱宿舍就数你最忙,一年到头人都齐全不了。这周六可还是我生日,你不能不给面子啊。”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阮禾没法再说出来一个“不”字儿。他笑着看过去,“说什么呢?我肯定会去的,这周六是吧?好勒我记住了,到时候去哪儿我跟着你走就行呗。”

“行,说好了啊!”陈焕得到肯定的答复终于重新坐了回去戴好耳机,键盘被敲得劈里啪啦作响,几人报点搜包的喊声异常震耳。

阮禾换了衣服拿起洗漱用品转身去了走廊尽头的浴室,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热水了,可毕竟今天去了墓地,冷水也得洗洗。

浴室里头又凉又静,刚脱下上衣就被冷得炸起一身鸡皮疙瘩。

“草!”

他低声骂了一句,年年临冬浴室的暖气都跟闹着玩儿一样,水龙头一开,能把人头皮都给冻裂开,比刚才呆那墓园子还要冷。

一想到墓园,就无法控制地想起裴什。

叠衣服的手一停,阮禾的眼神黯了下来。

尿毒症他是有了解的,说白了就是个必须要靠钱才能维持下去的病。病人定期都得做透析,要是有并发症,还要配合多项检查和服用药物。而想要痊愈,只有换肾一个办法。

换肾,有合适的□□,有好的主治医生,有能负担得起医疗费用的余额。

这些选项统统加在一起,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是像中彩票一样的结果吧。

学长一个每天忙成狗的法律系大学生,是怎么抗过这三年的?

还有那个跳楼的女人,是裴什的妈妈。

难道因为这个所以他才拒绝住进办公楼么?

脑海中浮现起那张冷淡的脸,阮禾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要怎么做,才能真正帮的上他。

为了弥补自己一不小心的过错,也为了.....

嗯?为了什么呢?

*

时间过得很快,自从上次在槐安公墓直播到一半就断掉之后。阮禾每次开直播都卖心又卖力,拼了半条命才把掀房顶的粉丝们维护好,还要费尽心思给P的身份打马虎眼搪塞过去,几轮下来,感觉比徒步穿行沙漠还要累。

“钱是这么难挣的东西吗?”

这天晚上刚从某个阴森的烂尾楼里出来,阮禾爬进车后座一瘫,虚弱地感叹。

“哎哟大哥你可知足吧,”陶栎在副驾驶用电脑总结今日份的数据,回过头瞪他,“你们上层领导都感慨钱难挣了,让我们底层给你们打工的社畜可咋活。”

“滚蛋,有你这么有钱的社畜吗?一买个什么玩意儿榜就几万几万的砸。”

“什么什么玩意儿?那叫我老婆的人气海选,只要能为了我们家初音的人气第一——”

陶栎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疑惑回头,看见阮禾烦躁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等看清上面显示的来电号码后,又逐渐转成了震惊。

“怎么了?”陶小胖问。

“.......今天周几?”阮禾缓缓从座位上爬了起来。

“周六啊。”

“草,把他给忘了。”接通电话,另外一头充斥着嗷嗷乱吼的歌声。

稍微把话筒移远了些阮禾才开口,“那个,喂?陈焕呐......抱歉抱歉没忘,怎么能忘了呢?我知道,嗯嗯,行第二波去哪儿?凤凰?哪个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