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1/2)

昭昭死了。

心魔被除掉了。

这真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荆沉玉站在太素宫的回廊里,看着九华剑宗格外大的雪,伸手接住落下的雪花,长睫轻动,掩去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

华倾御剑而来,远远就看见了站在回廊里的剑君。

他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又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华倾下了本命剑挽袖上前,扫了扫阴沉的天空上滚滚的雷云,抱拳道:“恭贺剑君成功渡过心魔劫,升入登仙境!”

荆沉玉没说话,他抬头望着天空,他的确手刃心魔,渡过了心魔劫,也真的升入了登仙境,以他如今的修为,除非悯天宗的独幽大和尚和问心宗的星流彩亲自过来,否则没人能看出他除了修为折损,不符境界外,还有什么和以前不同。

他的功法毁了,这样多年的坚持毁于一旦,他未有什么遗憾之感。

他也不曾为此烦心,灵府动荡,天灵残破,渡劫的修为恰好替他承担了一些痛苦,叫他不至于伤到起都起不来。

他脸色有些苍白,立领的月白色道袍穿得整整齐齐,垂落的发丝混着碎雪随风飘动,风能拂动他的发丝,这看起来奇怪又不奇怪,华倾有些迟疑,想问他为何不用真气护体,修士不畏寒暑,便是因为有真气护体,荆沉玉明显没用。

“剑君……”他的问题没能问出来,就被打断了。

“多久了。”

华倾:“?”

“众仙宗到镇魔渊,多久了。”

“哦……”华倾恍然,“刚好十日。”

荆沉玉眼睑微垂,十天,刚刚好,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收回手,他转身朝殿内走,丢下一句:“即刻启程前往镇魔渊,结界出事了。”

镇魔渊的结界是五百年前荆沉玉亲自下的,他说出事了,肯定是出大事了。

“可是不应该啊?”华倾不解地追上来,“剑君如今已经是登仙境了,按理说结界该更强盛才对,怎么会出事?”

他这次的问题不仅仅是没得到回答,人还险些被雷劈。

巨大的天雷劈中太素宫,华倾立刻退开几十米,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自语:“好家伙,这就是登仙境的雷劫吗?这也太吓人了。”

话刚说完,又一道天雷打下来,华倾瞪大眼睛,该怎么形容这天雷的恐怖呢?

打个比方,他一个修道之人,看见这天雷甚至都产生了“绝对不能到登仙境”的想法,你就说可怕不可怕吧。

“那个剑君你忙,我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华倾什么问题都没了,吓得提着衣摆就跑,头都没敢回一次,御剑的时候还因又一次天雷而险些摔下来。

荆沉玉独坐殿内,闭着眼漠然承受着一道又一道天雷,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他不知会有多少道天雷,反正不管多少,他都得受着。

这种事情他都能如此淡定,真是很难想象,一日之前,他曾如何不淡定过。

又一道天雷劈下来,荆沉玉猛地睁开眼,他眼睛是深深的蓝色,手中结着的法印依然牢固,但嘴角慢慢流出了血。

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擦掉,双手斗转太极两仪,重新结下法印,再次闭上眼睛。

心静。

静心。

不要再想已经灰飞烟灭的心魔了。

可越是这样想,越是忍不住想。

昭昭失去气息的最后一刻,令他很错愕的是,她是笑着的。

大约是苦笑吧,但这也是笑着的,两颊梨涡依然可见。

荆沉玉倏然捂住心口,又一道天雷打在身上,他忍住剧痛,额头青筋直跳。

昭昭的身体是一点点消散的,先是从手臂开始,再是肩膀,从脖颈往下,最后才是她的脸。

她最后说的话,是他的名字。

“荆沉玉……”

“荆沉玉……”

“荆沉玉……”

“住口!”

荆沉玉厉声呵斥,他耳边充斥着昭昭唤他的声音,他捂住耳朵,可那声音还在。

是从心底发出来的。

他睁开眼,捂着心口急促喘息,天雷再次劈下来,这是第多少道了?

好像是第九十九道。

比那飞升的天雷也不差什么了。

天雷冲破结界劈在他身上,荆沉玉浑身剧烈颤抖,但一声痛呼都没有。

他的衣裳被汗水混着血水湿透,手一直发抖,人颤颤巍巍地跌倒在蒲团上。

“荆沉玉……”

“你这算是,输了吗?”

昭昭的声音还在耳边。

她死了,灰飞烟灭,却比还在的时候更让他……

让他……让他如何呢?

没有答案。

荆沉玉匆忙起身,步履不稳地赶去静心池,将自己整个淹没入池水中,静心池被他的血染成红色,可依然不行。

极致亲密的记忆充斥着脑海,与她的过往如走马灯在脑海中重演,那从未有过的灭顶快感伴随着剑刃将她穿心的杀意,极致的两种感觉合并,让他前所未有陷入迷障。

他使劲搓着身上的每一寸,可是不行,洗不掉,她的味道,布满他全身。

洗不掉……忘不了。

皮开肉绽都洗不掉,忘不了,用法术都无法祛除这记忆,它生在心里,不在脑中。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流光海,镇魔渊。

蓬莱岛弟子刚刚交过班,流光海就在蓬莱岛旁,镇魔渊设在流光海底,蓬莱岛弟子世世代代为看守夜月眠的主力。

也因着这个,蓬莱承受了魔界无数次侵扰,人丁远不似曾经那样兴旺,但每一个活下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一名身着鹅黄色法衣的女修挽着披帛自空中落下,交班弟子立刻道:“盼儿师姐。”

金盼儿点点头,天真无邪的眼睛四处看,弟子瞧了指着西面说:“岛主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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