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紫色(09)(4/4)

梁景行背对她躺下,“睡吧。”

声音十分平淡,听不出分毫情绪。

姜词张了张口,盯着那道凝然不动的黑影,一时只有无尽的委屈与挫败——她反倒希望他跳起来扯着脖子同她大吵一架。

这一宿,姜词自然失眠到半夜。

各种情绪争相博弈,织作绵密的蛛网,将她包裹其中,暗无天日又艰于呼吸。

好不容易睡过去,却梦到认领姜明远尸体的那天。

白布掀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她明知不应该,却还是扶着担架不停干呕,心脏似被人剜了个洞,破风箱一样“呼呼呼”地漏气。

今后,再没人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了。

但那时那刻,她无比希望担架上这已被人撞烂了脑袋的男人能毫发无损地站起来,指着她鼻子毫不留情地骂她“良心都喂了狗的小白眼狼”。

突然之间,那张脸忽然换了一个人,她看了一眼,顿时吓得尖叫一声哭了出来。

“阿词!”

一双手臂从背后抱住她,将她拖离了鲜血淋漓的担架。

那双手抱得十分用力,她肋骨都似要被折断了,肺里空气全被挤了出来。

“阿词!醒醒!”

姜词蓦地睁开双眼,一声一声喘着粗气。

梁景行腾出一只手将灯打开,白光倾泻而下,刺得她不由眯了眯眼。

视野中的一切渐渐便都清晰起来,这人还好好地在眼前,没有受到丁点伤害。

姜词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只伸手攥住了梁景行衬衫的衣袖。

梁景行温热的手掌贴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地摩挲,“你梦见什么了?”

姜词垂眸,低声回答:“我爸死的那场景。”

梁景行没说话,只将她抱得更紧。

许久之后,姜词渐渐平静下来,额头抵着他的胸膛,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气你。”

梁景行摇头,只说:“这事儿我也有错,你要是不喜欢,今后直接告诉我。

我并非让你接受这些人际交往的规则,只不过希望你能见识不同的人。

姜词,我从来没打算按照我的喜好来塑造你,因为我只希望你能成为最好的你。”

这几句话有些绕,姜词细细想了一遍,“我讨厌冷战,你要是生我气,直接骂都行。

我爸就这样,不高兴就拿拖鞋底抽我。”

梁景行被她逗笑了,稍稍松开,“赶紧睡吧,明天第一节什么课?

我帮你请个假。”

梁景行关了灯,在姜词身侧躺下。

黑暗里,他仍是拥着她,带着薄茧的手攥着她细弱的手指,不容抗拒的力道之中又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似是握着稀世的珍宝,既怕丢了,又怕让自己给生生捏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