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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嘉善死的时候,新皇根基已稳,章和帝驾崩都近乎两年了。

算下来,她真是有许久未见过父皇。

在诸位皇子公主里,嘉善的相貌是最肖似章和帝的。也难怪在所有孩子里,属嘉善最得帝王喜爱。

平常失了母亲的公主,或由别的无子的妃嫔抱养在膝下,或是三三俩俩养在了一起。唯独嘉善,独自住在凤阳阁里,自个儿能当自个儿的家。

父皇这样厚待她,她却在他驾崩以后,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嘉善的眉心往中间收拢,她的脚步微微放缓。她不由地抬起手,隔着衣裳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她的脑海里仿佛又浮现了,她在被展少瑛一剑穿心以前,听到的那些话——“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他?”

说得轻巧!她如何留?

嘉善擦了唇红的嘴儿微微上扬,拉扯出一个近乎嘲弄的角度。

“殿下来了。”

守在乾清宫前的陈功,见嘉善远远地走了来,忙上前相迎。

陈功是父皇身边用惯了的旧人儿,正于司礼监任秉笔太监,算得上是宦官里头的第一人。

他待嘉善一向亲切。

只是嘉善从前听人说起过,说陈功私底下不知收了多少大臣的贿赂,在宫外其实有豪宅良田无数。为了这个,嘉善面上虽待陈功礼遇有加,却也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他。

直到章和帝驾崩以后,陈功毅然辞掉了宫里的一切,自请去先帝陵前侍奉。嘉善这才觉出他的耿耿忠心,深觉心中有愧。

如今再一看眉开眼笑的陈功,嘉善也由心笑道:“陈公公安。”

陈功忙道:“殿下折煞奴婢了。”

他说:“陛下刚与几位阁老议事完,现正在东厢里看折子呢。”

顿上一顿,陈功脸上不自由地现出几分欢喜来:“听说,是这回殿试的名次出来了。”

嘉善先是一愣,方才觉出陈功的用意。

章和十四年这届的殿试,嘉善的娘家表哥裴元棠也以举子的身份参与了其中。

只是嘉善已是两世为人,自然早知道表哥春风得意,金榜题名了。

总不好拂陈功的好意,她笑道:“公公既然这样说,想必我那裴家表哥定是金殿传胪,取了个好成绩吧?”

陈功也神采奕奕道:“奴婢确实想替公主当这个耳报神。不过这等喜事,恐怕还是由陛下亲口告诉您更好。”

嘉善也知道他不会说,顶多是提前给自己透个风声罢了,嘴上却仍不依道:“公公这是成心吊着我呢。”

陈功笑嘻嘻地说:“以裴公子的才品,公主何须担心?”

嘉善抿唇而笑,朗声道:“那就借公公吉言了。”

她谢过陈功以后,方才踏进了乾清宫东厢的门。

许是近乡情怯,嘉善的这几步路,一步比一步走得慢——

八年……

八年前的父皇,在记忆中是什么样子呢?

连郑嬷嬷都瞧着年轻了,父皇该更加意气风发才是。

嘉善踩着步子,她神色复杂地看向坐在炕上上的章和帝,眼眶一热,好悬才忍住了眼泪。

“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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