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十余亩[系统] 分节阅读 75(2/2)

周昉祯点着头,语气几分犹疑:“阿鲁怕不是寒证,表见外感寒邪,实则伏热内中,姜附是为燥热之药……”

没再往下说。

郁容却知道其未尽之言,阿鲁是热证服热药,误用而死。

“可否让我看一看他的身体?”

郁容指着用麻布覆身的阿鲁,征询着周昉祯。

对方没有拒绝:“随意。”

谢了一句,郁容从袖里抽出薄纱,薄纱隔着手,掀开了麻布,仔细辩看着阿鲁的死亡征象。

四肢果见转筋,兼具水肿之象,面色发绀,颈静脉怒张……

郁容暗自松了口气,问:“阿鲁想是素来便脾胃寒虚,肝肾也有恙?”

周昉祯微微点头:“你如何得知?”

郁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是辩证而知。”便语气一转,面色肃然,“四逆汤并非误用,阿鲁应是突发心衰,救治不及,因而暴亡。”

周昉祯皱眉:“为何突发心衰?”

郁容没有直接回答,只道:“四逆汤是为回阳救逆,阿鲁之前才会好转,但……”神色有些难看,语气难免沉重,“阳药救急,因其固有体虚,终转热证,不宜再服四逆汤。”

周昉祯恍然大悟:“想必正如你所言。”

郁容遂沉默了片刻。

按理说,就算寒证转热证,阿鲁多喝了半剂的四逆汤,可能会引发一些不良反应,却不至于因此引发肾心衰竭,暴毙猝死。

继续检查着阿鲁的尸体,他一边在心里不停地盘算推断,一边难以自控地懊恼。

只觉,自己着实疏忽大意,这个时代的医者诊病只以寒热辩证,他明明受过现代的医学教育,居然忽视了一病或有前后不同的情况,贸然以寒证断诊,着实不该!

尽管在事实上,郁容受到了周昉祯的“误导”——也不能说误导,对方之前的辩证不算错误——只是真的相信了对方“略通医术”之话,留了几味药,未观病之后续,就这么放心地离开了。

现在看来,周昉祯“略通医术”之说法……

好像也没错?

对方确实是“略”通医术。

敛起纷乱复杂的心绪,郁容集中注意力,对阿鲁的病进行辩证。

人已死了,事情没那么简单——系统的提醒绝对是一种警示。

郁容不自觉地低语,念念有词:“起病卒然,上吐下泻,干扰于肠胃之间……手足厥逆,更甚者转筋,见于酷暑阴雨之季,是……”

倏而住嘴。

周昉祯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便见其神色怔忡,下意识地接了句:“挥霍缭乱,乃……天行时疫。”

霍乱!

神经瞬时绷起,郁容力图保持着冷静。

霍乱也有很多种,传统中医所说的,突发呕泻之证,譬如急性肠道炎什么的,都算霍乱。如果是这一类伤寒之霍乱,病源、轻重,与现代医学所指的真霍乱并不一样,至少,在传染性与可怕程度上,伤寒之霍乱比真霍乱要小得多,治疗与预防也相对简单一些。

然而……

郁容默默拉起麻布,为阿鲁盖好。

阿鲁患得之霍乱,有转筋之证,还有并发症。

怕就怕……

霍乱的病证极为复杂,郁容有点不敢确定,心情浮动之时,无意瞄到那具棺材,心中一凛,随即不再犹豫,果断用上系统鉴定。

半掩的木门忽而嘎吱地响起。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去,郁容愣了愣,遂是脸色骤变,一时将周昉祯与死去的阿鲁抛在脑后,当即起身,朝着门口疾走而去,口中急声唤道:“快出去!!”

聂昕之顿住步伐,一步往后,退至了门外。

郁容跑到门口,一只脚正抬起即将跨过门槛,蓦然又退回了:“兄长,你尽快离开此地。”语气又急又快,“别忘了以雄黄、明矾以及蒲根和降香消毒。”

“发生了何事?”

郁容面上愈发冷静了:“霍乱。”

是最坏的情况,霍乱弧菌引发的真霍乱,哪怕在天朝现代,仍为甲级传染病。

聂昕之罕见地皱起了眉。

见他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的样子,郁容连忙出声:“这回怕是比前次伤寒之疫更严重……兄长是为逆鸧郎卫,应当即调派人手,尽快采取预防与隔离措施,否则……”

在他原本的世界,每每霍乱大流行,死的何止成千上万人。

“随我一起离开。”

郁容摇了摇头,系统既然提示了他,想必在这一带已经有其他人感染了疫病。

旻朝此先从未出现过真霍乱,参照天朝当年的经验,医户不得正确辩证、治疗之法,恐怕会出现诸多误诊的情况。

误诊的代价是人命。

于公于私,他不能置之不顾。

“兄长自去做你的事,”郁容想了想,说,“据闻此地方圆数里没有药局医铺,劳烦调集一批药物……附姜苓连桂,薄荷、朱砂、甘草、冰片,还有刚才说的雄黄、明矾那些,有多少要多少。”

聂昕之沉默少时,终是点头应了声“好”,嘱咐道:“道生先务本,保重好自己。”

郁容微微一笑:“兄长放心。”再不济他还有系统……诶?

见男人转身即将离开,他忙又喊了声:“稍待。”

这时顾不得什么价格了,毫无犹豫地兑换了几枚口服型疫苗,便交予对方:“你先吃两粒。”

差点忘了,聂昕之到底在这里待了一整晚,之前还喝过这里的水……谁知道病菌有没有潜伏在其体内?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个药,保险为上。

聂昕之吃了药,又备上几枚以防万一,遂拆了马车,打马离开。

霍乱一事,十万火急,必得调集逆鸧郎卫,尽早控制局面。

同样服用了疫苗的郁容,留在客店,将少少的几枚药丸,分了周昉祯与他的小厮。

“这是什么?”

“海外预防霍乱之奇药。”

周昉祯相当心宽,丝毫没怀疑,让他吃就吃了,吃完了问:“你那郎卫哥哥走了,你怎么办?”

郁容抬目盯着他。

周昉祯扯了扯嘴角,越发有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你们说话那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当然就听到什么逆鸧卫的。”

没回答他的问题,郁容转移话题,问了声:“店里其他的客人,还有掌柜的他们呢?”

周昉祯没追根究底的意思,回:“阿鲁发作之时,吓跑了那些人,倒是掌柜的……好一会儿没见了。”

想起了霍乱的厉害,两人的神态不由凝重。

周昉祯当即叫上他的小厮,几人分头去找掌柜的。

分别在柴房和主卧,发现了掌柜的和其子,一个昏迷不醒,一个正在“发癫”。

郁容当机立断,取了金针、刮痧板,先行急救。

“我的药箱里有药,麻烦周兄煎上一剂燃照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