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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一出来,李鱼捂着肚子一通狂笑,简直笑得要从床榻上滚下去了。

一点红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捞了回来。

公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又伸手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身,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用气音道:“正头娘子怎么能如此善妒……”

她摇了摇头,忽然又叹道:“罢了,罢了,谁叫我折在你手上了呢……你的手段实在是太高超了些。”

一点红的眼中,也就浮出了一丝笑意。

公主微微一笑,又吻上了他的唇角。

毫无疑问,李鱼是一个好的女友。

在学会如何爱人之前,她就已经很懂得如何去体贴、去关心他人了。只要她想,即使是心如寒冰的人,也能被她给捂化了,只是很多时候,她都不想而已。

她若真的想取悦一个人,那个人是绝不可能神魂具在的。

他们进屋的时候,天本就已经暗下去了,银州进入了新一年的夏季,天空高远而深蓝,一颗一颗的星星像是钻石一般碎碎的缀在幕布之上。

夜晚是如此的安静,又是如此的吵闹,蝉鸣的声音与汗水融合起来,月光织成的轻纱误入此处,似也被恶狠狠地攥住了。

一点红搂着李鱼,咬牙切齿地问:“你……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法子?”

公主得意地笑着,道:“我不告诉你。”

一点红没有任何法子,只能把她恶狠狠的捆抱在怀中。

***

二娘已被一点红杀了,但公孙大娘与七妹,却还关在公主府中。

公主毫不心慈手软,下令彻查她们的罪行。

这事说不难,却也很难,因为公孙大娘是个易容专业户,她杀的人怕是多如牛毛,可是却全然不会被记到她的头上。

不过这倒是也不要紧,只现在查出来的这些,就足够这公孙兰去死上一百次了。

她不禁是熊姥姥,还是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销魂婆婆……这些江湖之中奇诡无比的女魔头,竟都是公孙大娘一个人,而这些人犯下的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

李鱼拿到报告的时候,也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这公孙兰,简直就好似是一个嗜杀上瘾的人一般,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天,都要让别人去付出鲜血的代价。

只有她的姐妹,被她化进了需要保护的范畴之内。

她已不想去评判这个人。

调查到现在,其实也已没有必要继续调查,李鱼很快下了令,公孙兰与七妹就被押上了刑场。

她们早没有了往日的光鲜骄傲,脸色灰败、十分麻木的走上了刑场,在面对百姓们的目光时,公孙兰忽然哈哈大笑,好像想要找回自己往日的恣意一般。

然后,她们就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红鞋子的事情告一段落,李鱼日常的工作却还在继续。

之前因为有人中毒而停工了一阵子的制衣厂又开始劳作了,之前的订单因积压了一批,如今制衣厂又开始整夜整夜分三班倒的上工了。

另外,戏社那边也有了进展,戏社准备排的第一场戏已排练完毕,马上就可以去公演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李鱼去看了他们的彩排,觉得剧本的确写的很不错,应该可以起到不错的舆论效果。

至于演出,那也不需要造什么势头。她搞的免费的公演,在路口搭一个戏台子,上去就是演。人嘛,都有一个爱凑热闹的本质,只要敲锣打鼓的一响起来,哪里会没有人去看呢?

在城中演玩,在去城外大大小小的村子去演。文娱活动人人都爱,城里乡里一个都少不了。

这倒是让李鱼想到了八十年代的那种农村电影放映员,每天拿着机器在各种村子里头跑。放映电影一般都是在晚上,吃完晚饭之后,电影放映员就支起机器,家家户户都搬个小板凳过来坐,看两个小时的电影。

人嘛,不分高低贵贱,总有娱乐的需求。

以前李鱼也见过一些奇怪的言论,好像穷人家的孩子就只能每天苦哈哈勤工俭学,但凡有一点自己的娱乐,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李鱼可不喜欢这一套。

小达子的戏很快就敲锣打鼓的开演了。

第一场还是定在银州城,地点就在最繁华的东大街街口,提前一天用木头搭好了戏台子。

现在正是夏天,银州的夏天白天实在是晒的可以,但是太阳一西斜,一傍晚,那瞬间就凉爽下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那就是东大街最热闹的时候了。男女老少穿的都是轻薄的麻衫,三三两两的拿着蒲扇走在路上,路两边都是各色的茶摊、饭馆,一碗凉茶不过两文钱,一碗街边水饭,也不过十五文。

这样的日子,三年之前的银州人,可谓是想都不敢想的,

戏台子周围,有眼尖的小商贩支起了茶摊,买些清凉的饮料。戏班子敲锣打鼓了好半天,上来几个男男女女唱了一通曲子热场,周围早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都仰着脖子,看看着戏班子今日到底要唱什么好东西。

既然人已都聚过来了,那就事不宜迟,赶紧开始吧。

一敲锣,一打鼓,好戏就正式开场了。

可是这戏却并不是一出轻松的戏。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坐在小河边上谈情说爱,这男人虽不英武,但面容周正,这女人虽然不是绝世的美人,却眉眼弯弯,巧笑倩兮。

他们都穿着普通的衣裳,并不如同传统的戏一般,有一身又贵、又华美的行头。

任谁都能看得出,这乃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他们感情是这样的好,他们又是这样的勤劳,日日劳作在田间,为了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

这姑娘是如此的善良,她看到村中有老人无依无靠,也会每日做饭送去,她看到受伤的小鸟,也会留下怜惜的泪水。

幸福的日子本该永存,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忽然有人自远方而来,这乃是呼呼啦啦的一大群人,为首的乃是一个面容威严的男子。

这男子看上去仿佛是个英雄,他身强体壮,身材伟岸,身边有无数美人陪伴,他哈哈大笑之间,就有无数人俯首。

看到这里,有些一直生活在银州的人脸色已变了。

他们已认出了这个形象是谁。

此人正是马空群!

果然,这英雄般的人物,却残暴的不能再残暴!他一来,就霸占了所有的土地,这对少年夫妻的土地,原本是自己的,可是如今却不再属于他们。

丈夫求爷爷、告奶奶,这才把自己原先的田拿来佃,银州的田有黄河浇灌,是如此的肥沃,他们种出了好多好多的粮食,可是却没有丰收的喜悦。

粮食收割的那一天,万马堂冲过来,抢走了所有的粮食。

丈夫绝望的反抗着,因为他的家中并没有闲钱,今冬若没有粮食,他们一定会饿死的。

但这有什么办法呢?这没有任何的办法。

丈夫被打破了头,妻子彻夜不眠不休的照顾他,借钱去给他治病,丈夫的病好了,家里也欠了一屁股债。吃不起、喝不起,丈夫和妻子相拥而泣。

但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

万马堂又来了,这一次,他们看上了温柔善良的妻子,把她拉走卖给了皮条客。

纯洁善良的妻子从没做错过任何事,可是她却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

她在台上绝望的恸哭着,而台下,竟也传出了啜泣的声音。

被万马堂殖民的那段日子,乃是银州人心中永恒的痛楚。即使如今三年已过去了,但只要一个小小的引子,他们立刻就会回想起那段噩梦般的日子。

恸哭的妻子,被残忍的折磨的妻子,不正是过去的二十年中的每一个银州人么?

妻子已完全失去了最开始的清纯与美丽,她形如枯槁,神情麻木,一步一步的走向枯井,想要结束自己痛苦的一声。

这出戏剧,实在是太过浸入,以至于所有的观众,都被代入了其中,忽然有人尖叫道:“阿姐!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台下有那酸腐之人争论道:“她都是个失贞的女人了,合该自尽保全脸面!”

另一个女人立刻尖叫起来:“是万马堂害了她!万马堂才该去死!”

那酸腐之人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大声道:“她对不起她的丈夫!她丈夫的脸面都要被她丢完了!”

那女人也立刻大喊道:“王老五!你给万马堂做过账房!你也是万马堂的走狗!所以才说这种话!”

王老五急了,立刻道:“我是被逼无奈!我家里还有老母妻儿要养活……!”

周围的人顿时都冷嘲热讽道:“你被逼无奈就不用死,阿姐被逼无奈就要自尽么!”

王老五涨红了脸,嘟嘟囔囔道:“不……不一样,她……她是女人!”

周围的女人瞬间炸了锅,乱糟糟的喊着:“女人怎么了!女人就该去死么!”

女人并不是天生就温驯可人的,只不过是知道若不温驯就活不下去,谁要受这些臭男人的鸟气?

银州因为公主当政,对女性是大开方便之门,如今银州城里的女人们,胆子又大,人又泼辣,见这酸腐的王老五死不认错,顿时火气就上来了,光骂还不过瘾,还要上手推搡,上指甲抓挠,上拳头去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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