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第二章 梦 网(3/4)

他瞧着她的神色极其幽微古怪。蒋正璇忽然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聂重之按灭了烟头,起身走向了她。他穿了一身浴袍,腰带松松地系在腰畔,隐约可见他肌肉分明的胸膛。

蒋正璇瞬间明白了过来。昨晚……昨晚……可怜的蒋正璇压根就不能接受眼前的这一切,惨白着一张俏脸,抓着薄毯子站在床边摇摇欲坠。

她这样子的表情让聂重之心疼不已,他上前想扶她。

蒋正璇惊慌失措地反应了过来,连退数步。她的目光迷茫混乱,带着难以置信,颤抖地指着聂重之,尖叫着重重喘息:“别过来……别过来……你出去……你出去!”

聂重之眼睁睁地瞧着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半晌,他转身而出。

蒋正璇一个人在原地瑟瑟发抖,只觉得天旋地转,世界无光。她依旧不敢相信,缓缓地蹲了下来,使劲使劲地拍打自己的脸:“不会的,不会的。在做梦……蒋正璇,你正在做梦。”

脸上火辣辣地疼。蒋正璇犹是不信,她“蹭”地起身,抓着毯子,冲进了浴室。

任冰冷的水从头泄下,不断地冲刷着她。

不,不会的!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一定是做梦了,是错觉。她已经跟叶大哥订婚了,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她怎么能做这种对不起叶大哥的事情。

一定是她在做梦,一定是!梦醒了,就什么都好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擦着自己的身体,直到全身肌肤泛红,可是怎么也擦不去。那些痕迹还有身体的异样血淋淋地提醒着她,这是个铁一般的事实。

最后她意识到无论冲多久的水,洗多少遍的澡,都无法改变她跟聂大哥上床这个事实。

蒋正璇无力地跌坐在浴室中,泪水唰唰地滚落。湿漉漉的长发凌乱地贴在额头、肩膀,一张脸满是水痕,早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蒋正璇和叶英章之间,一直以来谈的都是纯纯的恋爱,连亲吻也不过是在额头,或者在唇畔轻触,蜻蜓点水般地一触即止。因为如此,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叶英章待她珍之重之犹若珍宝。

可她竟然酒后乱性,跟聂大哥发生一夜情,做出这种对不起叶大哥的事情。蒋正璇那一刹那,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怎么能这样子无耻不堪呢!

蒋正璇也不知道在浴室里面待了多久,意识飘荡,时有时无。只知道后来的自己似已冻成了冰块,冷得连牙齿根都咯咯发颤。

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她看到沙发上搁了几款衣服,还搭配有内衣、鞋子等物,无一不妥帖舒适。显然是聂重之让人特地送来的。

蒋正璇的眸光落在凌乱不堪的床铺上……这套房内所有的一切似闪电般刺得她眼睛生疼。

蒋正璇拉开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聂重之,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正靠在墙上抽烟,皱着眉大口大口地吞云吐雾。

聂重之掐灭了烟,望着她,声音低沉沙哑:“我送你回去。”蒋正璇像是一只被惊吓过度了的兔子,猛地跳开数步,目光不敢与他碰触,只是拼命地摇头:“不,不,不用。”

她也不管聂重之有何反应,逃命似的进了电梯,连连按着闭合键。

这样的事实连他自己清醒后都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想必是更难以接受。聂重之是明白的。可他瞧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心头某处却涌起了一丝幽微不明的怪异,很是不舒服。

聂重之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是怎么了?他确实喝酒了,但是这点酒量还不至于让他醉糊涂,冲动至此。再说了,他想要女人还不容易嘛。

他与蒋正楠在私立高中认识,在一场打架中相识相知,此后两人形影不离,与亲兄弟无异。

第一次与蒋正璇见面,是一个暑假的午后。她抱着维尼小熊推门而进,娇娇怯怯地打量着他这个陌生人。第一眼,他便已喜欢上了她。

这么小小巧巧的一个女孩子,雪白细腻的肌肤,精致粉嫩的脸蛋,甜美可爱的杏眼,柔软卷翘的头发,层层叠叠的白纱小礼服裙。聂重之第一眼看到的瞬间,以为见到了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有种想抱她入怀一辈子好好宠爱疼爱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把这个小公主当成自己的妹妹,喜爱的很,疼爱的很。可是昨晚,他居然染指了这个小公主,染指了蒋正楠的妹妹。

他真的是疯了!做出这种类似于禽兽的事情!

那天,从不抽烟的聂重之烦躁地抽光整整两包烟。

在国内念书的那些年,聂重之倒是三天两头往蒋家跑,甚至那时楼上还有一间专门为他准备的客房。留学归来后,蒋正楠起初还住在大宅里,聂重之也时不时过来,蒋正璇也会与他碰面。

再后来,蒋正楠全面接手了外公陆鸿业的事业,再加上私人生活丰富多彩,不愿受家里拘束,便搬了出去。打那个时候起,蒋正璇与聂重之便几乎没什么接触,连见面的机会也少之又少。

蒋正璇这些年来一直把聂重之当成自己的一个哥哥。

从俱乐部仓皇逃离回家,蒋正璇好几天都处于震惊失措无法接受的状态。大哥蒋正楠在这个夏天发生车祸后,母亲陆歌卿每天家里医院两点一线,来来回回地跑,忧心这操心那的,所以也没留意到她掩饰过后的异样。

蒋正楠在重症监护室里醒来后,双腿竟然失去知觉,无法移动。主治医生解释说是车祸造成的血块压迫了脑中的神经,所以双腿暂时不能走路。可是究竟要过多久才会恢复如常,主治医生也说不出一个具体期限,只说要看病人的恢复状况,还有脑中血块的消退减少的程度。

如果血块一辈子不能消退呢?医生无奈地表示这种情况他不能保证不存在。

可万一那样的话,不是等于蒋正楠一辈子不能走路了!别说母亲陆歌卿忧心忡忡,茶饭不思。连素来只顾着工作,不管家中事的父亲蒋兆国都特地从各个工作会议、行程中抽了半天时间,放下手中工作,到医院特地与院长以及负责治疗的主任医师碰了个头。

在家里闭门不出整整一个星期后,蒋正璇决定把她与聂重之之间的这件事情忘记,就当从未发生过。她那天出门前,为了表示自己肯定会忘记的决心,还特地美美地打扮了一下,然后去医院探望卧病在床的大哥。

那段时间,每个人都知道蒋正楠的脾气差到了极点。一个生龙活虎的人硬生生成了瘫痪病人,这样的打击普通人都难以接受,更何况一直自视甚高,自尊心极强的蒋正楠,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蒋正璇才跨出电梯,老远就听见了蒋正楠的怒吼声:“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看来大哥的脾气又发作了!

蒋正璇忙疾步匆匆地跑去一探究竟,刚要推门,只听见里头又传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医生护士们一个个摇头叹气面色难堪地走出来。蒋正璇向众人一一歉意微笑。等里头动静小一些了,她才轻轻地推门而进。

还未走几步,一个枕头便已经迎面而来了:“出去,说了都给我出去,我不想见任何人。”

蒋正璇忙接住了枕头,探了头,怯怯柔柔地道:“大哥,是我。”

果不其然,屋内一片狼藉,床头柜子上的花瓶、杯碟等物都横摊在地上,碎裂成片,很明显是刚被蒋正楠的飓风圈扫到了。

蒋正楠见来人是自己素来疼爱的妹子,那怒气便硬生生地收住了,皱着眉头望着她:“妈说你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蒋正璇体贴地把松软的枕头塞到大哥背后,又取了毛毯盖在他腿上。因他的问话,蒋正璇的脑中又似电影慢镜头般闪过了那天的冷水澡,手里的动作停顿了几秒:“好了……我都已经好了。”

她怕蒋正楠继续追问,便扯开话题,拉着蒋正楠的手甜甜底撒娇:“大哥,好几天没见你,有没有想我?你看,我给你带了花和望湖路那个时光咖啡店的蓝莓芝士蛋糕。我一直记得,大哥你不喜欢吃甜食,但却对这个蛋糕情有独钟。”

闻言,心里极度烦躁的蒋正楠却是怔了怔。而后,他总算是扯出了点笑容,揉着她的头发:“不枉我一直这么疼你。小傻瓜,哥当然也记挂你。”

蒋正璇脖子上那条定制的坠子偷偷地从衣领里顽皮地钻出来,在他面前来回晃动。蒋正楠视线一顿,神色怔松了起来。这是他请名师设计定制的链子,里面装有全球定位系统。除了妹子蒋正璇,他还定过另一条,亲手挂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又想起她了!又想起那个人了!

他从未那般地想过一个人。可是从车祸到现在,她似泡沫一般地消失了,再未出现过。

蒋正楠双手捏握成拳,暗暗地捶着床铺,恼恨自己的不争气。她不要你,她不要你。蒋正楠,你这个白痴。

他暴躁易怒,反复无常。连家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暂时瘫痪的事实。事实上,只有他清楚,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那个人的离去。他重伤至此,可一醒来却得知她决然而然毫不留恋地离去。

没有人知道她不要他的事实其实比瘫痪更令他感到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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