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错_第49章(2/2)

良时、粮食……真是个丰衣足食的好名字!沙夫人抬袖掩口,笑得十分有含义。

有的时候这些官妻是真蠢,大概自以为捏着了把柄,诉苦之余兼有谈判的成分。他听了半天,大致听明白了,城外人马的口粮不敢克扣,就从城内下手。万一事发,拿这个堵他的嘴,好叫他哑巴吃黄连。所以事情已经是明摆的,接下去就剩考虑怎么善后,怎么全盘接管怀宁了。

他不言声,白洁纤长的手指笃笃叩击桌面,不紧不慢地,每一下起伏都是画卷。沙夫人想起沙县令那双手,粗壮的十指,不知轻重,蛮横冒失。果然人和人是不能相比的,这样一双抚琴的手流淌过你的身体,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儿?单单设想,就已经酥倒了半边。

“爷……”她温存地唤了一声,蹭步上来,“沙万升这人是个老实头儿,真不会那些弯弯绕。他是实心实意侍奉您呐,我的主子……”说话儿已经到了跟前,揉搓着衣角,眼波欲滴,“就拿上回楚王拉拢他的那件事儿来说……”

他睨眼看着她,她身上的脂粉香横扫过来,简直有些呛人。她话说半句,他对楚王那里的动向感兴趣,所以忍住了把她掸开的冲动,静待下文。果真如预料的那样,她栖身上来,一双涂着红蔻丹的手攀在他胸前,原先的哀戚已经不见了,只余满面春色,细声道:“爷是藩王,又兼着驸马……长公主就是个山珍海味,也有腻味的一天……我呢,不图什么,只稀图您的人……沙万升对您尽忠,我也对您尽忠。您吃惯了海参鱼肚,清粥小菜的,也给您换换胃口……”

结果砰地一声,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就弹了出去,腰子撞在柜角上,疼得她几乎背过气去。

他站起身拂了拂被她触过的地方,沉声叫达春,外面的人立刻进来,垂手听示下。

他抬了抬下巴,“弄出去,别脏了爷的地方。”

达春道是,抬眼觑他神情,他微颔首,他会意了,一手压刀,一手把人拽出了卧房。

美人计,投怀送抱保全男人,真豁得出去。他负手迈出门槛,对恕存道:“严刑拷问,务必把粮食的下落问出来。不过也得做最坏的打算,追回来怕是希望渺茫了,再想法子重新征粮吧。另外,请二爷写道折子打发人送进京,就说怀宁县令沙万升贪赃枉法,侵吞灾粮,查明属实,已然正法。臣暂令市舶司提举宇文漱泉协理怀宁,请皇上恩准。”

分派完了,自觉可以歇一歇,方负手往东边去。

长公主门外,余栖遐钉子似的站立着,他派来戍守的人被支开了,问了缘故,据说是殿下的令儿,让他们下去歇息了。

他点了点头,“余大人一路也辛苦,夜里就别守着了。这驿站内外都有人把守,安全得很,你也歇着去吧。”

余栖遐领命,揖手退下了,他转身在门上轻叩,屋里人并不来开门,只问:“王爷忙完了?”

他说是,“该处置的都处置妥当了。”

她嗯了声,“想必累坏了,早早儿歇着去吧。”

他听出不悦的味道,心头打了个顿儿,“你先开门,我有话和你说。”

婉婉躺在床上,满心烦躁,“今日天色已晚,不便招待,王爷请回吧。”

他站在门前,对着那些纵横交错的棂子,知道她置气,这时候回去,误会岂不是越闹越大了吗。他只得再拍门,压下嗓子说:“我是来侍寝的,快开门吧,别闹得人尽皆知。”

她又气又恼,高声说:“侍你个蓬头鬼,哪个要你侍寝!别聒噪了,赶紧回去吧,我今儿不想见你。”

婉婉和他怄气,也和自己怄气。到底有什么样的秘闻,非把人打发出来,要和那个沙夫人单独相处?不论男女,不知自省真是不好。她还在呢,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胡来,要是错眼不见,天知道会怎么样!

他知道事态严重,坚决不离开,扒着门框说:“你不开门,我自己进来了?到时候撬坏了门闩,你正好住到我屋里去。”

她听见匕首出鞘的声音,知道糊弄不过去了,恨他无赖样儿,又没办法,只得气鼓鼓过去开了门。

“干什么?”她堵在门上,可看见他带笑的眼睛,火气隐约消了一大半。

“没什么,忙完了手上的事儿,来瞧瞧你好不好。晚饭还用得惯吗?有没有要浆洗的衣裳?我原说了,不叫你来的,这地方不比南京……”他硬挤进来,然而话没说完,她就把一堆衣裳抱起来,扔进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