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1)
那金丹钻进去的地方露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血窟窿居然像嘴一样张开说道:“哈哈哈哈哈……你在人间操纵封印物为非作歹这么多年,这些年更是愈演愈烈,不就是仗着贺离恨死后魔道无人管束,所以肆意妄为、无法无天!如今的世道虽是群魔乱舞、邪修遍地,但你也是其中最该死的一个!”
“玄霄,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贱人!待我回去再找你算账!”
至此,所有能听得懂的话语全部结束,两道神念纠缠着升起,瞬息间便在人间消失,面前只剩下灵国国主的恐怖吼声,它没有了主人的神念附着,更加狂暴,失去灵智,那些章鱼一般的触手仿佛铺天盖地而来,简直能将蛟女戳成个筛子。
就在带着腥涩的风刺到面前时,蛟女身后顿时出现一股力道,她被一人扯着衣服甩出去数十米,滚落到正殿门口,抬眼时见到浓郁得透出紫色、升腾而起的魔气,绕着贺离恨的衣摆向上缭绕。
贺离恨救人的办法虽然粗暴,但是还算有效,只是这有效时间维持得太短。
蛟女头昏脑涨,畏惧战栗,在地上爬行着想要逃出正殿,可就在她的手扒住殿门时,被金丹钻进去的那个血窟窿里伸出一个人头,长长地脖颈伸了过去,张开血盆大口将蛟女吞下。
鲜血四溅。
贺离恨将面前的触手狠狠削下,转脸便跟这个长脖子人头对上,两方四目相对,俱都杀机毕现。
它的血盆大口边还流淌着血迹,当着贺离恨的面张开嘴,不等吞下他,就被砍掉了脖子。
它的脸掉到地上,可过了仅仅数息,又完完整整地长出来一个。操纵这怪物的邪修虽然被那枚道体金丹设计逼退,但这个培育出来的血肉怪物却通过这种方式,暂时具备了金丹之能。
贺离恨金丹未复,仍是一片碎末。他周身魔气环绕,跟这邪物身上的气息完全不同,而是热烈、滚烫、狂暴,在万千触手之间,眨眼之间便厮杀了上百合回合,满地血水残肢。
国主浑身颤抖,发出一道令人头痛的喊声,几乎震碎人的心神。哪怕贺离恨心智坚定,都从额角渗出汗来。
强烈的魔气之下,这座灵国天宫被双方的力量卷席,一块块地坍塌下来,最后整个建筑都坠落,被一道刀光横扫而过,炸裂粉碎。
壁画上的建筑散成一片石块。
梅问情终于又见到了壁画上的小人,她盯着贺离恨的红衣,见到他对面的巨大诡异的怪物,那个怪物身上还用金色颜料细细地描绘了一番,好似这就是这个封印物划定的最大的反派敌人。
梅问情按着膝盖,冰凉的手心也有点湿润,她掸了掸衣衫,视线却一直凝滞在贺离恨身上。
应该打得过吧……应该……
直到看见一条触手从后偷袭,将红衣小人逼退数步,抽飞出去按在地上。
梅问情一言不发,身后的万重雪银光一闪,被意念操控一般回到她掌中,她抬手挥剑,手腕上的金纹依次亮起,剑光震到壁画之上,劈出一道深深的裂隙沟渠。
手腕上的金纹无序地颤动。
就在此刻,流淌着金色液体的塑像不断震动,所有殿内的鬼怪已经被驱逐出去,只剩下一个个香火身组成的小和尚冲上来再度劝阻,双眸闪烁着金光:“不得破坏母亲的杰作……”
下一瞬,他们全部消亡在剑刃之下,梅问情语气淡漠,听来却寒气四溢:“你们这‘母亲’,可真够让人讨厌的。”
第35章.被爱如果真的有,请你快点找到我吧。……
世外灵国之内。
随着蛇刀与国主的肉躯相撞,终于在以伤换伤的凶狠打法之下切破了它的表皮,国主的表皮膨胀起伏,像是一颗里面灌满了砂砾的气球,刀身被死死地卡在中间。
蛇刀被蕴养出吞噬之能,在捅入国主身躯的刹那,就不断地汲取着它体内的力量,巨大的怪物发出一声奇异的痛鸣,贺离恨眼前仿佛浮现出千百张面庞——
跟在山洞里的那个血肉怪物相仿,这个被培育出来的“国主”同样有这种能力,但它窥探人心的能力却比那只血肉怪物更为强横深入。
蛇刀如饕餮般吞噬着它的血肉,漫天的触须都变得沉重无力,速度缓慢起来。但在千百张脸庞浮现之后,贺离恨眼前却猛地一花,五感皆失,身心仿佛一瞬间倒退回去,回到了他真正的少年之时。
闻名天下的魔道之主,在经历这些之前,只不过是修真界灵都世家之内,裴家一个侍君的独子。
裴家的侍君不说成千上百,但也有两位数之多。他既非嫡出,又非女子,父亲更不是裴家主母裴珺灵的宠君,这种无人关照的出生似乎没什么可以期待的,除了那个缠绵病榻的男人,为这个孩子的到来欣喜不已。
主母应当是喜爱过父亲的,他的诞生就是不可辩驳的证据。
他长大的小院子里只有他和父亲,与其说是院落清净,不如说是清冷荒僻。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榕树,每逢落叶之时,纷落下来的叶子便盖住整个小院。
他修习着最基础的功法,一边运功一边在榕树下扫落叶时,下面的枯叶已经腐朽干枯,裴家的仆役从不光顾这里。少年身形单薄地清扫了落叶,身后的男人撩起门帘,唤他:“快回来吧,风大了,外头冷。”
贺离恨搓了一下冰冷的手,回到他的身边。灯火点亮,晚饭之际,男人忽然问他:“你觉得主母今晚会来么?”
这个问题已经持续了半年之久,有整整六个月,裴珺灵不曾想起这个可悲的人。他在无望的日落黄昏与初升朝阳之间等待,贺离恨没有觉得痴情,只觉得笑意僵化在脸庞上,他说:“主母不会来的。”
忘了他,才不至于招致折磨,不然那些心甘情愿做主母炉鼎的男人们会对他百般嫉妒、千般指责,比起修真界之外的明枪暗箭还更恐怖一些。
将哪些人摆在了投机讨好便能得利的立场和形式之下,哪些人便会遂着摆布者的心意,变得柔顺乖巧,成为争风吃醋、依靠垂怜而活的动物。
只是当局者迷,他深陷于形势所迫的“爱意”当中,每日盼着这座清冷的院落里会踏足进妻主的身影,这两个字仿佛禁锢着他、钳制着他,从身躯到思想,都牢牢地被绑住了。
贺离恨闷头吃饭,想的却是修行宝录上的一处疑难,他的父亲是主母的炉鼎,虽有修为,但形同虚设,他要拯救自己与父亲,只能靠双手独自努力。
这个秋天很快便过去,在第七个月时,主母的轿子终于停在院落的门前。这频率跟往常一样,她只有在最闲暇最寂寞时,才能想起一些被她冷遇的人。
裴珺灵踏入院落中,她已有两百余岁,但容貌凝固在三十岁左右,威严冷淡。她跟这座满是落叶的院子格格不入,身上的霓裳、鬓边的钗环、流苏,一切都彰显着她才是主人。
男人充满喜悦地迎接她。
裴珺灵陪着两人用膳,这一天的饭菜格外丰盛,灵气浓郁的美酒倾倒入杯,但这只是因为她来了而已。这个裴家的掌权人没有像以前一样匆匆而去,尽管这个木讷笨拙的侍君早已不复当年的风情,但她还是停留了下来,凝望着贺离恨低垂的侧脸。
主母问:“他有多大了?”
这时候的贺离恨姓裴,应当取了一个在她眼里无关紧要的名字。只是裴珺灵连他行几都不知道,更别提名字了,就是想叫他,也无从出口。
“十五。”男人说。
贺离恨感觉到一股沉默的审视,她犹如考量一般凝望着他,似乎在他格外优秀的外貌上停留了过久的时间。随后,主母说:“明天到我院子里听教导吧。”
男人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