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1)

梅问情的手指修长纤细,如果光是看这双手,根本不觉得她有这么大的力道,但真的被她触碰到,却宛如被一座泰山紧紧压住,咽喉要道、喉骨气管,尽数在她的指下受困,仿佛顷刻便会沦为脆弱碎片。

她没有用力,只是扼住了凌红药的喉咙,神情不变,发丝飘动。

“我不喜欢杀人。”梅问情道,“不要害怕。”

怎么可能不怕!

这人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她。凌红药心中溢满后悔之情,一边却又诡异地觉得段归的眼光也没有那么差。

她接近窒息,长着尖锐指甲的手无力地掐住对方的手腕,指尖在梅问情的腕上印下几道指甲印痕。

梅问情伸出手,将她手指上的储物戒卸了下来,上面是千手魔女的数道封印。

像凌红药这种以盗窃闻名的贼,储物法器都非常高级,正常情况下,如果不是按主人的方法打开储物戒,这法器便会自动销毁。

凌红药唯恐她不得要领,毁了这些“战利品”会恼羞成怒,艰难地发声想要解释求饶,然而还没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见到梅问情手中的戒指封印消除,变得平平无奇,宛如无主之物。

这带给她的冲击比那黑白二气还要大,几乎让她呆滞当场。

梅问情轻声道:“我可是封印的行家,没有什么封印禁制,比我身上的更复杂了。”

她稍微松了松手,凌红药能顺畅的呼吸,目光下意识地转移到对方脖颈上的金纹间,就在梅问情翻看储物戒之时,稍微被放松的千手魔女猛地暴起,尖锐的指甲从下向上偷袭而来,若是一击击中,足以像削断段归的瑶琴琴弦那样、削断任何肉躯骨骼。

然而就在凌红药挣扎反击的同时,梅问情目光未动,依旧落在千手魔女的珍藏上,手腕却忽然转动,向下叩去,迎着她的指甲擦边而过,攥住了她的手腕。

咔嚓。

凌红药的右手传出骨折的声音,她被对方一只手按住,手腕让对方擒着一把按到厚重的雪地里,面纱拂落,滚了一身雪。

梅问情却忽然松手,仿佛在诱惑她反击似的,拿着储物戒摩挲,连个眼神都没望过来。

凌红药觉得她仿佛是一位耐心、老练、又非常恐怖的猎人。

所有反击的机会,松懈的空档,看似千载难逢的漏洞,都是她漫不经心设计而出的陷阱,只是为了观察她的反应和抉择,充满了试探心性的味道。

凌红药咬紧后槽牙,一只手已经骨折不能动弹,却还是浑身紧绷,暗待时机。正当她考虑反击、考虑逃窜时,眼前的紫衣女人轻飘飘地道:“你还有几只手可以用?”

梅问情从储物戒里取回真的烛龙蛋,此刻烛龙已经破壳,一只浑身赤红的幼龙盘在她的手指上,吮吸着她身上的阴阳二气、酣然入睡。

凌红药心头一跳。

“真有一千只手么。”梅问情望着她,仿佛纯粹好奇似的,“我要杀你,动动手指你就死了一万遍了,为什么还是想逃跑?”

这倒是真的,梅问情不动手,就是杀心不重。但凌红药身在魔府,见识过太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光是想到就不寒而栗,生怕对方也是个不可理喻的变态。

“这世上有太多比死更可怕的事了。”凌红药道,“你这种层次的道修,我不可能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梅问情想起之前跟贺离恨如实相告时,对方毫不相信的反应,便又试了一试,坦诚至极:“我可以算是你的老祖宗,我创造了……”

“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你杀我就是,骂人做什么!”

凌红药愤愤道:“士可杀,不可辱!就算我是个贼,那也不容你如此羞辱。”

梅问情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我真的不喜欢杀人,你别逼我。”

第46章.鸳鸯他受过情伤,曾经跟我说再也不跟……

烛龙蛋被取回,盗窃者受缚在手中,这件事虽然中间出了点岔子,但到底还是在掌握之中的。

梅问情没有杀她,却也没有放走她,而是道:“你对我有如此敌意,不过是因为在乎段魔君罢了,对待自己的心仪之人,总免不了失去理智,横生醋意。”

凌红药原本低垂着头,心思千回百转地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抬眼,盯着她道:“我是在乎他,这世上有太多人口是心非、错过情意。我不屑、也不愿意隐藏。非要高高在上计较谁主动谁被动,有什么意思?”

梅问情点了点头,很是赞同:“那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凌红药瞬间哑火,咬了下唇,鬓边的红山茶在大雪下颤抖,花瓣零落。

梅问情:“我一路追来,从计都山到这里,连段归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比起他有什么急事不告而别,还是你这个最后现身之人更有嫌疑。”

凌红药:“这时候装什么情深意重。”

梅问情捏了捏眉心,有点轻微地不耐烦道:“我跟他没有关系,他会陪同我前来,是因为我的夫郎是他的朋友。”

凌红药一刹怔住:“果真?”

“你做贼偷遍天下,却让弹琴的段魔君偷走了心,因果报应,莫不如是。”梅问情将手中的幼小烛龙掰开,搭起它的尾巴看了一眼,虽然幼小,但还是辨认得出公母的,她一心二用,慢悠悠地开口,“你这醋罐子没伤着人家吧?”

凌红药垂头默然片刻:“我用传送之术……将他传回我的居所,关起来了。段归前几年被无极真君伤着了,他打不过我,琴弦又断了……贺魔尊身死,他待在丹蚩楼那种地方,就会一次又一次地被无极宗的那个男人挑衅。”

“只是这样吗?”

梅问情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凌红药平生最会伪装,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但在她的目光之下,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心虚不已,下意识地吐露实情:“我想跟他……”

这话又如梦方醒般地停住了。

梅问情:“啊,强取豪夺,好陈旧的故事。”

凌红药见她神态轻松,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拂尘,没有半点敌意,便也试探着从雪地里站起,用完好的那只手覆盖住骨折的手腕:“他的反抗都不用力,肯定是喜欢我。”

梅问情:“……你好自信。”

她站起身,梅问情才正眼看向对方的容貌,那层面纱之下,是一张格外多情妩媚的脸庞,脸颊上有一块红心胎记,落在颧骨到眼角之间,像是一个极有辨识度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