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夏树(2/5)

“朕不想握笔了,剩下的这些批复,你来写。”

“我……我不敢……我去唤宋常侍进来吧……”

“不用怯,照着朕说的,一个字一个字写,朕看着你。”

席银无法,只得依言在他面前坐好,挽起袖子,伏案而等。

金刮铁蹭。

开国之初的政令,在肃清旧势的政策之下,无论在任何一处,都给挂着血臭。

把一个羸弱卑微的女人推到生杀予夺的文字刀山上,多少是有些残忍的。

但张铎有张铎执念,无论是用鞭子,直接地给她施加切肤之痛,还是灌以“天地不仁,命数自改”的邪道,张铎无非是想看着当年那个在乱葬岗与野狗抢食的自己,再活一次。

月偏西。

博山炉中烟尽,碧竹的影子斑驳地绣在窗上。

席银写完最后一个字,手和腰几乎都要断了。一个时辰之间,她写的最多两个字是“枭首”。以至于写到最后,连自己的脖子上,都有刀摧汗毛的感觉。

身后的张铎撑开手臂,靠在凭几上,单手拣起她累在手边的奏疏,一本一本地扫看。

那些字迹,没有力道风骨,当真配不上这个动荡不安,惊心动魄的江河日月,也配不上赤血背后的无边地狱,但看起来,却暗含“天下万事嬉调侃”的姿态,未必不是一场风流。

张铎矮下奏疏,望向身前的人。

她显然已经跪不住了,侧身蜷腿而坐,鬓发有些散乱,揉捏着手腕,轻轻地喘着气,脸颊泛着红晕,半张着口,又不敢出声。

“你想说什么。”

“杀人……”

她不知道如何表述,以一行文字即取百人性命这种事带给她的冲击,只吐出了意思最为直观的两个字。说完之后,又愧于自己言语上的贫乏。

“想问为什么杀那么多的人?”

席银摇了摇头,继而又点了点头。

“你暂时还不需要懂。”

张铎松开盘坐的腿,放下奏疏,端起了茶盏。

“杀人杀多了,不会害怕吗?”

“在这太极殿中不会,反而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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