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喜喜(1/2)

许连琅这一觉睡的很沉,连梦都没有做,再睁开眼时,外面又黑了。

她不知道现在几时了,半睁着眸子静了一会儿,没再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想着王喜喜公公与十七殿下该是已经走了。

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她一个婢子,没有去端茶倒水照料客人,反而睡了个昏天黑地。

当时,路介明接过十七皇子之后,就一直催着她再去睡会儿。

“姐姐寅时才睡,困得厉害吧,这里有我,你且去补补觉。”路介明一双黑漆漆的眸里尽是轻柔的情丝,如同触须一般包容裹挟着她,但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味道。

许连琅拗不过他,离开之前,又听得那位王喜喜公公说:“殿下,叶太医在清河县已经办好事,那您与容嫔娘娘应允的呢?”

王喜喜小心谨慎,一句话的声音压的仅够路介明听清,许连琅从旁经过时,只听得几个关键字眼,待她回头想要细问时,路介明已经引着王喜喜去了偏殿。

许连琅便只能罢休。

她回了西厢房,床榻上的被子还摊着,她褪掉衣衫躺进去,被窝里还带着路介明的余温。

不多时,因着那点儿余温升腾起的暖意快速遍布全身,她浑身松懈下来,这一睡,就睡了很久。

室内一片漆黑,几缕浅浅月光被阻隔在窗棱边,许连琅将被子往上提了提,被角掩住了嘴巴,她慢慢闭上了眼。

许是已经睡过一通了,再入睡时,睡意浅浅,一点细微的小动静她都可以感受到。

她听到门被人轻轻推开,又听到瓷碗敲击木头桌面的声响,最后觉得有人站在了自己身前。

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一寸寸的漫过她的眉、眼、鼻……最后在嘴边处停住。

她的嘴巴被被子挡得严严实实,来人静了一下,终是忍不住般的伸手去掀了她的被子。

许连琅觉得不能再睡下去了,杏眸猛然睁开,意外的瞧见路介明略显慌张的脸,那双修长如玉的手还捏着她的被角。

漆黑一片中,两个人却可以怪异的看到彼此眼里的情绪。

一个疑惑,一个赧然。

路介明别过去脸,四两拨千斤打破这股子奇妙的尴尬,尝试着转话题,“我带了些饭菜来,姐姐多少吃一些。”

许连琅循着他的目光去望,果然看到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没多丰盛,都是她惯常爱吃的。

她被成功转移了视线,迟来的饥饿叫嚣着,她的肚子开始叫唤。

许连琅捂着肚子有点不好意思,路介明笑着道:“前几日姐姐吃的不多,该是饿坏了。”

他自顾自的已经为她舀好了汤,盛好了饭,许连琅也就不客气,一碗热汤递到了手边,“姐姐先喝些汤,小心烫。”

他若认真起来,做事妥帖细致到毫末,许连琅接过筷子,状似随意问了一句,“听那王公公说,叶氏有位姓叶的御医。”

“殿下,珀儿的病情突然就好转,可是因为这位叶姓御医?能请动御医去看,你可是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许连琅眉头揪得紧紧的,她本就生了颗玲珑心,两件事巧合成这样,她怎么可能想不到。

路介明将信递到她手心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但这其中的曲折交易,是可以显而易见的困难。

路介明还小啊,许连琅不住的想,她不该让小小年纪的他与她一起忧心,更是担心他年纪幼,被人诓骗。

但归根到底,都是为了自己,她口口声声说想护好他,但这一遭,还得叫他反过来帮她。

她感激十分,愧疚翻倍。

许连琅吃不下去了,索性对着他坐好,等着听他谈论这件事。

路介明细瘦的手腕捏着筷子本来正在给她布菜,听她这话,正在夹茄子的手一顿,茄汁顺着筷柄滑了下来,他扭过头,弯眉笑了。

笑意晾在眉梢,他将菜里面的肉夹到她碗里,“姐姐,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一个皇帝弃子一贫如洗,耸云阁家徒四壁,母妃娘家在朝中又没什么势力,这样想来,他们也没什么好图谋的。”

他并没有正面回应她,反倒娓娓叙叙,从头说起:“叶贵人曾是母妃殿里的宫女,与母妃有那么三四分像,父皇爱极了母妃那张脸,便也就对她多看了几眼,后来母妃有孕,就临幸了她。”

他眼睫轻颤,谈到那个本该是他亲弟弟或妹妹的孩子时,情绪还是起了细小的波动,“那个孩子没保住,如果能平安生下了,该是和十七一般大。”

许连琅安静的听着,他讲述的种种,都是她没能参与过的他的过去,那些隔断的记忆慢慢铺展在她面前,带她慢慢了解眼前的漂亮少年。

那些记忆或苦或甜,都已经泛黄发旧,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一道一道的刻画出少年如今的脾气秉性。

他何其无辜,被牵连着经历这一切。

“叶贵人生性胆小,又因为旧主的缘故,总是会受些为难,生了十七之后,更是时时刻刻受着众妃嫔的刁难,她时常难以应付,就老是借着带十七来行宫出游与母妃见上一见。”

许连琅眸里闪过淡淡疑问:“不是都说宫中人人避热河行宫如豺狼虎豹吗?”

“这样说并不完全对”,他眯了眯眼,像是在讲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她们是避耸云阁如豺狼虎豹,其实这样说也不准确,是谁都不想与耸云阁沾上关系。

“当年母妃专房专宠,风头太盛,惹了很多人不快,那些嫉妒怨念不是一时可以消解的。爱屋及乌,恨屋及乌。因此,叶贵人处处小心,来热河行宫,却不敢沾上一点耸云阁。但她又想见母妃,想着想着,就想出了个法子。她让老十七自行在行宫游玩,却又让宫人引着老十七往耸云阁周边走。老十七身上都有些字条,母妃看了便回了。一来二去,就成了习惯。”

许连琅很快发现其中疏漏之处,“可是娘娘怎么会容忍叶贵人呢?以容嫔娘娘对圣上的感情,只会厌恶极了叶贵妃。叶贵人仗着长得像娘娘,占了那些荣华富贵,也抢占了圣上的爱,娘娘怎么会帮她呢?”

“更何况……娘娘如今疯……精神……”她噤声,含着水汽的眼眨了眨,尽是说错话的自责。

路介明嘴角噙起浅笑,不急不缓的接完她没说完的话,并不介意她字眼中的冒犯,“母妃如今精神差,脑子总是不好使,所以那些法子都是我代为回的。”

他将碗碟往许连琅那边推了推,“姐姐说的没错,母妃既然病了,我就不怕人说,就是有些人嘴巴不干净。姐姐不是外人,母妃是真的疯了。”

许连琅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接哪个话了,哪个话都不好接,她咬紧了下唇。

“容嫔娘娘的病,还是有法子的,天下名医那么多,总能治好的。”

“其实我倒希望母妃继续疯下去”,他语调很慢,咬字很清楚,“母妃疯着,才是父皇想要看到的。她疯起来,才不用面对那么多的痛苦,每次她酣畅淋漓疯一回,再清醒时整个人都会舒爽几分,会说笑打趣了,不再闷声流眼泪。既然是快乐的,无所谓清醒与否,人生太短,我希望她快乐一点。”

他有后半句压在了喉咙处,没有全然告诉许连琅。

母妃越来越刻薄了,这一疯将她内心最不堪的一角疯狂放大暴露,路介明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下梁都歪成这样了,上梁也不会有多直,他怕母妃有一天也做出些不可补救的事,更担心这种事发生在许连琅身上。

人生来自私,此时病中的容嫔更甚,见不到许连琅的好,最近越来越针对许连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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