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为他人做了嫁(2/3)

窦西回抚掌,并不为这场面惊忧,反而气定神闲继续与路介明尝试攀谈,“殿下好箭法。”

路介明挑眉,“世子爷不也早就发现了?观察了我这么久,不就是在等着看我如何做。”

窦西回并不反驳,两个人一齐去看那个试图攻击的人,他口吻轻快,徐徐讲述,

“昨夜下过雨,泥土松软,榕树枝桠下有脚印痕迹,今早地面早已干燥,这样的痕迹只能是夜晚有人探勘留下的,他们水平甚低,树冠处隐秘做不好,只要抬头细细观察,就可以看到剑尖在太阳光下的亮点。”

“可惜啊,谁都没能发现。不但如此,太子也就做到头了。”

他话锋又一转,“既如此,殿下大可将此告与陛下,得了头功。还可顺道扳倒太子。”

路介明抿紧了唇,目光重新落到他身上,“听闻窦世子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又是宫中近侍首领,你职责所在也在于此,这件事不光连累太子殿下,连你也不能幸免吧。”

说话间,已经有在外围的侍卫冲入林子。

“那你为什么不赶紧回到父皇身边呢?”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在言语中博弈,又同时噤声,望向同一处地方,寻找皇帝所在的范围。

路介明对朝中时局并不陌生,太傅与他日日谈及朝堂的波云诡谲,屡次提及的青年才俊就是这位,镇国公府嫡公子,深受父皇喜爱,宫中近侍首领。

家世出众的子弟大多是扶不起来的阿斗,这位是个例外。

路介明拿出匕首,苍白的指尖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气息微弱,不过一个时辰也会自行死亡,但路介明没给他这个时间,他一脚踢上了那人的头,脚尖踏住那人的肩膀,让他挣扎不了分毫,快速将匕首插·进了那人的胸口。

一击便找好了致命点,对着心脏刺,刺进去还不够,又生生握着匕首柄向下搅动。

血喷涌而出,路介明没动,血便又重新溅到了他的身上,右手自手肘以下都被血濡湿。

十四岁的少年,手法狠辣,不拖泥带水。

解决掉这个人之后,路介明看都不看窦西回,径直朝着侍卫群聚集相反的地方离去,

窦西回将自己的指骨捏的咯咯作响,松懈的神情开始紧张起来,脸上显出疯狂的色泽。

终于是,可以下注了。

难怪皇帝废了这番周折,也要牢牢圈住七殿下,如今看来,赌注完全可以下在他身上。

窦西回在林子中又周游了几圈,活捉了三名试图行刺的猎户。

有活口,才好盘问,这样也算是他将功补过。

时辰差不多了,他才叫着自己的亲卫,出了林子。

林子外,所有人跪成一片,猎户的尸体成排摆开,看起来情急之下,皇帝身边的人都一击致命,并没有留下什么活口。

窦西回压着这三个人跪下,直言自己护驾不周。

皇帝坐在主坐上,神思忧虑,看有活口,让王福禄亲自去审,务必揪出背后指使。

有猎户忍不住开始破口大骂,“狗皇帝!你可知西北旱灾让多少人流离失所,饿死了多少人,百姓民不聊生,你还在此大举玩乐,你配做什么天下之主!”

人临死之际,胆子大到极点,各脏话连串从嘴中喷出。

期间有人要去捂住这人的嘴,皇帝抬手,制止了动作,“让他说,朕听着。”

听到最后,无非又是那一套,明明赈灾款项早早拨拢了下去,但却迟迟没有用到地方上。

那些缘由都不用调查,皇帝就明了。

官官相护,各级官员你捞一点我捞一点,最后所剩无几。

“啪”的一声,皇帝将手里的茶盏掷到了一直低头跪着的太子身上,当即太子头上就开始流血。

血滴滴答答没入泥土,像极了六皇子今日衣袍上绣好的合欢花。

茶盏里的浓茶刚刚沏泡开,瓷片四散,热水顺着太子的面皮滚了满脸。

太子被砸懵了,被烫的眼睛都睁不开,但他却不敢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父皇于他,是父更是君,现有西北流民之责,又有今遭木兰围成刺客之问,两桩事纠缠在一起,太子已经完全慌了神。

甚至于不敢跟父皇求情。

皇帝指着太子,喘息了好几口,才憋住了已经挤到了嘴边的咒骂话语,给他留下了最后的面子,也算是给皇室留下了面子,“王福禄,连带着他,你一起审,我倒想知道,此事他到此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若是全然不知,那便坐实了草包之名,无能无力,丢了储君之位。

若是自编自导,那便坐实了弑君弑父之名,非但会丢了储君之位,还会直接见了阎王。

总归是,太子之位要换人了,这大燕或许也要变天了。

人人自危,在皇帝的盛怒下,连游鸟都不再叽叽喳喳。

直到太医院院使出现,才换来皇帝面容和缓。

太医院院首跪在地上,脑门儿上都是津津汗渍,双手奉上一支箭羽,剑尖处还染着血。

皇帝只看了一眼,就因心生不忍而错开。

“介明如何了?”

院使接连道:“启禀陛下,七殿下胸口中箭,万幸箭上无毒,万幸只伤皮肉,并无大碍,但流血甚多,伤在胸口,日后更要小心照料。”

皇帝摸了一把眼,手掌挡在面额上,好半晌才轻轻说,“那就好。”

“朕去看看他。”

院使道:“殿下还在昏睡,拔剑时牵动了伤口,曾增大了伤口深度,殿下疼得昏了过去,此时还未醒。”

“不要紧,朕就去看看他。”

刚刚还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此时就完全沦为真正的父亲。

皇帝起驾,众人都要跟随,皇帝止了他们全部动作,着重重申,“朕,自己去看自己的儿子,谁都别跟着。”

路匡稷一口银牙几近咬碎,他目眦尽裂,这算什么,为他人做了嫁衣。

当时箭羽成阵,人人自危,四面八方埋伏的猎户杀红了眼,他紧跟父皇,但也自顾不暇,有一瞬间脑子里冒出个念头,太子已然是脱不了干系,如果父皇真的命丧于此,那龙椅之上,唯一有资格的就是自己。

于是,就因为这一瞬间冒出的念头,他恍了神,看着那箭割裂空气,直往父皇身上刺去,他停了靠近的脚步,恨不得那箭快一点,再快一点,刺上去吧,刺上去,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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