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舍不得(1/2)

许连琅的掌心、膝盖皆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伤口处火辣辣的疼,不知道出血没有,她没有搭上四儿要扶的手,自己撑在地上站了起来。

摔的重了,站在原地缓了好一阵儿,才能堪堪迈动步子。

四儿被她这一摔吓得魂飞魄散,又不敢去拨开她的衣袖去看伤处,急的直跺脚,“姑娘哪里疼,快跟奴才说”,他一边这样说,一边指挥着周边的太监去寻路介明。

许连琅随手揉了揉膝盖,拦住他,“人命关天,我这点儿小事别去吵他了。”

她将手搭上四儿的手臂,拉着他一并往马车处走着,不给他去唤人找路介明的机会。

四儿脚步迟缓,拼命给周边的侍卫使眼色,心里却叫苦不迭。

许姑娘总是估量错了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啊。许姑娘的事才是大事,根本耽搁不起,别说这样的磕碰了,就是冷着了热着了也是在往陛下心口戳刀子。

他悄悄看了许连琅一眼,许姑娘低垂着眼看着脚下的路,石子路踏在脚下,鞋底薄的话,可以明显感受到石子的大小与形状,按在穴位上更是发疼,她一脚踩上去又将鞋底按在上面,像是就要感受这种疼痛一般。

他匆匆别过眼,悄悄往后看了一眼,估摸着陛下会很快过来。

许连琅的确是故意踩上去的,摔伤的部位疼痛渐渐不觉,她脑子思路混沌成一团,似乎只有疼痛才能让她更加清醒一点,来慢慢捋顺这其中的原委。

其实原委很好懂,但若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自己的话,就又不懂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她心口抑郁难安,脑子里一遍遍的过着那张与她肖似的面孔。

窦西回的正房夫人,冉薇蔚,是真正的名门闺秀出身,曾曾祖父始,就已然在朝为官。从她祖父开始,冉家衰落,前些年又因着兄长犯事,让这个门厅消寂的家族更是雪上加霜,若不是窦西回帮忙,怕是兄长已然发配了边疆。

但是,尽管出了这些糟心事,母家衰落至斯地步,但规矩涵养养出的女儿仍然不是小门小户和如今朝中新贵可敌的。

冉夫人更是自小二门不迈大门不出,琴棋书画样样没有落下过,芳名早有,虽配窦西回尚且勉强,但远远要比许连琅这种无名无姓的小门子里出来的人,强上不知多少倍。

而越是这样,就越让人难以接受,被一个婢女,一个这样的处处不及自己的人完完全全的比了下去,甚至于成了这样的人物的替身。

许连琅闷头回想这一整天,终于慢慢发现了她忽略了的细节。

她关注于自己的情绪与窦西回的现状,反而忘记了他身后的女人,见到自己又是怎样的心情。

她在望向冉薇蔚五官惊讶的时刻里,对面的女人却是陷入到了绝望。

纵然她不能感同身受,也可以设身处地感觉到那种否决一切的撕裂的绝望感。

自己奉为天地的丈夫,却只将自己作为令一个女人的替身,这几年的恩爱都是偷取了另一个女人的。

同性本相斥,谁会愿意永居另一个女人之下呢。

既不愿意,便也就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带着腹中的孩子跃进了深井中。

孩子何其无辜……她也何其无辜……那造成这一切的缘由是什么呢。

许连琅脊背一寒,腿跟灌了铅般,再也抬不动半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但实际上,本质上,这件事的性质反而要更加恶劣,许连琅没怨恨过冉薇蔚,但冉薇蔚却要因她而死。

一个念头悄然爬上来,瞬间让她脸上的血色尽散,苍白的指尖死死的绞在绢帕上。

是她的重生,导致了冉薇蔚的死亡。

是蝴蝶效应,牵一发动全身,还就真的只是她,违背天常,逆天而为,导致无辜生命因自己丧命。

总归是完全因为自己。

许连琅觉得呼吸一阵阵发紧,淹没在水井中的人成了她,水铺天盖地的朝她挤来,挤压着她的生存空间,这一刻,她真的宁愿沉在水井中的人是自己。

这个念头刚生,她就陷入到眩晕之中,天旋地转之间,彻底进入了黑暗。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很不安。

睡了那么久,身体上的疲惫反而更加明显。

醒来的时候,乾清宫已经燃起了灯火,床榻旁边的九龙碧莲灯座上燃起的蜡烛,小山一般彻底点亮了她周遭的环境。

她听到微弱的交谈声,屏息细听下去,首先分辨出了路介明的声音。

他声音压的很低,即便是这样的低音,仍然可以感觉到他隐忍的怒火,在他压下的情绪荒野中,遇到丁点儿星火便可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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