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注定的悲剧(2/5)

“抱歉!我方才情绪稍显激动,我收回方才那句脏话,还望大庭长多多包涵。”张斐赶忙道歉。

赵抃也顺着他的话道:“那你就说点专业的。”

“是。”

张斐又道:“下面我就说点专业的,也就是方才齐庭长所提到法制之法,如果从法制之法理念出发,齐庭长的判决只会变得更加可笑。

我在课堂上也着重说明过一点,就是我朝《宋刑统》是承《唐律疏议》,而《唐律疏议》是基于儒家思想所编写,也就是德主法辅,律法是在捍卫最低的道德标准的,而礼法是一个很高的标准。

基于这一点,齐庭长的判决,就是废除最低道德标准,然后去捍卫最高道德标准,这听着都觉得奇怪,但这就是事实。

而且结果也告诉我们,这么做的话,就是直接导致大多数百姓变得尖酸刻薄,昧着良心说谎,而一些想要说真话的人,也被逼的去捏造事实,去以讹传讹。

如果再来几回,那就是礼崩乐坏。可见,如果你要捍卫礼法,首先就必须捍卫司法,废除司法原则,去捍卫礼法的,实乃本末倒置,非蠢既坏。”

他话音刚落,齐恢便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司马光看在眼里,也是头疼得很,你多那句嘴作甚。这臭小子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惹他,他也会顾全你的面子,你若去惹他,他一定不会留情面的。

赵抃想了想,突然道:“张检控,你也当过庭长,如果是你遇到此案,你会怎么判?”

张斐稍稍一愣,然后回答道:“其实这案子并不复杂,换做是我的话,我会立刻将柳青找来,将事情经过告知他,并且告诉他,根据司法原则,此事告与不告,决定权在他手里。”

赵抃道:“但如果对方选择不告的话,这又会不会影响到礼法?”

张斐反问道:“大庭长可有想过,你的这一句询问,会不会影响到司法?”

这帽子扣的,赵抃吓得一怔,忙道:“我只是询问,可绝无他意。”

张斐神情严肃道:“但是大庭长的这句话,就是在暗指遵守司法可能会破坏礼法,我不知道大庭长基于什么想法,问出这个问题,但是我们检控官是基于司法打官司,而非是基于礼法,所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大庭长这个问题。”

王巩听得都傻了,不禁小声道:“你这是要将人都给得罪啊!”

张斐却道:“我们检察院又不看庭长脸色吃饭的,咱就事论事,没什么可怕的。在河中府时,那苏子由有事没事也要来教育我两句,我这都是跟他学得。”

赵抃神情稍显尴尬,沉吟片刻,点头道:“抱歉,本庭长失言,本庭长收回这一句话。”

心里也很委屈,他这么一说,其实就是想堵住士大夫的嘴,结果直接被张斐反将一军。

可真是好心没好报。

张斐又继续言道:“在讲述法制之法时,我曾提到过,礼法是可以作为出入罪的一个参考,如果一个人违法,同时在道德层面上,又有着极其恶劣的影响,那是可以重判。

但就此案而言,如果柳青不告的话,根据律法,柳秦氏就不能定罪,再没有定罪的情况下,那就不能用依据礼法去定罪。

如果礼法可以越过司法定罪,那我也想知道,到底朝中谁可以代表礼法?谁又可以给我一个礼法判罚的标准?如果谁能给我这些答案,我们检察院其实也愿意遵从。”

这一番话,他说得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王安石笑了笑,暗道,臭小子,可真是会见缝插针。

他知道张斐这场官司的目的,就是将礼法给压下去,司法必须也要独立于礼法之外。

这时,一个士大夫愤愤不平道:“难道顾司法,便可不顾悠悠众口吗?”

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忘了这一招,人多即是正义。张斐回答道:“当然不能,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民心所向,自然不可不顾,但此非鱼和熊掌的问题,这是可以解决的。

天下人是可以向朝廷要求,直接废除这个原则,立法会是拥有这项权力的。只要废除的话,那么再发生此类的案件,我们检察院就不会提起上诉了,就是这么简单。”

那士大夫已经被张斐激怒了,正准备表示我还就要上奏官家,废掉这条原则,结果身边的人拉了下他,他也反应了过来,立刻坐了下去。

如果要求废掉这条原则,那那你们可能就不是多数。

张斐微微一笑,“诸位也都不妨想想,为什么会出现这么条原则?到底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赵抃捋了捋胡须。

无人回应。

张斐环顾四周,“那些要求官府严惩柳秦氏的人,答案已经给了你们,只要大伙全都要求废除这条原则,那么就可以尽情地惩罚如柳秦氏这样的人。”

全场兀自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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