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4 请他赴死(求月票)(1/2)
汴州城外,范阳军已临城下,方阵齐列,战车战马皆给人以昂扬压迫之感。
今日不见晴色,整齐列阵的范阳军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与灰沉的天际相接。
而为首领军者,正是段士昂。
范阳王此前送达河南道的檄文中,曾允诺给各处半月的考虑时间,而今半月之期未至,不过只勉强隔了十日,稍休整罢的范阳军便已经逼近汴州城前。
然而,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此时大军已至,汴州只有迎战。
段士昂下令暂缓攻势,让大军暂时后撤,并派人上前传话,说自己想要和胡粼谈一谈。
“段将军……”巩国璧来到段士昂身侧,羞愧不安地低下头,抬手道:“属下无能,未能劝服得了胡粼等人。”
况且,江都军与那常岁宁已经动兵,他粗略估算之下,预计江都军十日内便可抵达……在那之前,他务必要打通汴州,才能入主河南道,尽可能地扩大战略威慑范围,而避免与常岁宁交战时,会出现被围困于洛阳的可能。
估算好距离后,各兵种迅速列队,在各自的位置上摆好阵型后,立即开始了凶猛的攻城行动。
很快又有几人跪下:“末将等人也愿随大人守至最后一刻!”
一块块巨石抛向汴州城楼,有的砸在了城楼上方,击中了城楼上的建筑以及汴州守军。有的砸在汴州城壁之上,相撞之下,随着震耳的巨响,巨石四分五裂迸碎开来,城壁上方也被砸出了清晰的凹坑。
而此处是平原,缺少石山,因此他此行备下的石块并不多,加之投石机被毁坏不少,眼下看来,今日想借投石破城,是不可能了。
段士昂在下令攻城之前,使一人一马出列上前,试图劝服胡粼放弃不必要的顽抗。
段士昂远远看着城楼上的那一抹朱红披风的颜色:“大军压城仍不改立场,这胡粼也算是个人物了。”
此一瞬间,胡粼心中甚至有了一丝不确定的动摇,心中有声音在问他——这果真值得吗?
到底不是异族来犯,同是大盛子民,厮杀至此,真的值得吗?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滚起阵阵浓烟,范阳军一时间几乎无法再继续进攻。
汴州城墙上的缺口眼看就要被打开之际,胡粼指挥士兵将运送而来的两车火油,连同油罐一同抛下城楼去。
所以,段士昂不欲在此处多作耽搁,尽快拿下汴州才是上策。
“巩国璧,你老爹老娘还在城中,你这龟孙竟……”胡粼身侧的一名武将勃然大怒,正要继续问候时,被胡粼抬手打断了说话声。
双方激烈地对战间,汴州守军不停地有人中箭倒下,或是惨叫着摔下城楼。但仍活着的人半寸不退,在同伴喷洒的血雨和尸首中,他们借投石机先后损毁了范阳军战车五辆,床弩两架,投石机三座。
那些举着盾牌的范阳军开始迅速涌上前去。
胡粼又如何会不清楚这一点。
这些人正是之前落入范阳王手中的汴州俘兵。
方才他扪心自问,值得吗?
而此时他有了答案,值得。
段士昂说话间,视线一直只与胡粼对视。
胡粼却自紧闭的唇齿间溢出了一声类似叹息的声音。
此等攀爬攻城的战术,多被称之为“蚁附”。
顾名思义,便是如蚂蚁一般附上城墙,源源不断地攀爬啃噬。
此时,此人在马上向胡粼拱手一礼,神情复杂,声音却足够洪亮地道:“大人,段将军率五万精兵而来,今日不破汴州不会罢休!请大人以自身及汴州安危为重,下令打开城门,迎范阳军入城吧!”
见段士昂看向了汴州城墙上的那些凹坑,巩国璧解释道:“……先前汴州遭了水灾,城墙底部受损,胡粼便令人重新修筑加固了城墙,且彼时是从那常岁宁处得了一张图纸,这城墙便似乎比之寻常所见更加坚固……”
后方又有战车疾驰而来,这次不同的是,这些战车上装设的是攀爬所用的梯架。
段士昂道了声“难怪”。
城楼上有武将质问:“段士昂,你什么意思!”
这种战术到了最后,攻城方踏着爬上城楼的甚至不再是梯架,而是同伴们堆垒起的尸身。
胡粼纵然身手不差,但比起凭战功走到今日的段士昂,双方差距却是不言而喻的。
“你他爹的会不会喘人气儿!”那名武将猛然拉弓搭箭:“老子打到你家门前去,要洗劫你家中粮食财物,糟蹋你家中儿女妻母,反与你说要顺应大势,如此你这窝囊废物果真就要给老子跪下开门不成!”
“你保证有个屁用!”胡粼身侧武将道:“你们范阳王说话和放屁有什么两样!”
箭楼里的汴州弓弩手纷纷放箭,射向那些操纵投石和巨弩的范阳军。
“段某相信胡刺史有战至最后一人的气魄,但胡刺史可曾想过,汴州如此抵挡,我身后的范阳军必会被激出怒恨之气,待他们进了汴州城内……”段士昂话至此处,微顿一瞬,隔着火光与胡粼对视,道:“这笔账,到时只怕会落在汴州百姓身上。”
单凭这些战俘,本不足够叫胡粼动摇,但对战至今,能否守得住汴州城,胡粼心中必然已有计较,故而段士昂选择在此时将战俘推出来,为得便是推胡粼一把。
“胡刺史放心,我并非是要借此胁迫大人打开城门,只是提醒一句而已。”段士昂道:“在下虽是一介粗人,行事却也并非不讲道理……”
这份胁迫,又如何能说不是终于露出了獠牙?
对上段士昂似笑非笑的眼睛,胡粼心中爆发出一股悲怒之气,将方才那份动摇顿时冲散了个干干净净。
段士昂很快下令调整战术。
巩国璧连忙挥刀挡开,一边急急勒马后退,眼见对方又要出箭,而胡粼不曾阻止,他唯有调转马头,狼狈地折返回范阳大军的军阵之前。
“不。”段士昂不见动怒,只道:“我段某人说话,一向作数。”
见胡粼不说话,一名武将红着眼眶单膝跪了下去,重重抱拳:“大人!末将愿随大人死守汴州至最后一刻!”
那人驱马靠近汴州城下,胡粼垂视间,很快将其认出,此人竟是他那战死的参军手下一名战将,名唤巩国璧。
“除此外,我可当众向胡刺史允诺,今日你我二人交手,倘若胡刺史胜,我便立即下令退兵,且保证十日内绝不会再犯汴州——”
他虽善武,却到底不是习惯了厮杀的武将,眼前的情形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早已杀红了眼睛的胡粼看着这犹如炼狱般的情形,听着身侧负伤士兵的呻吟,听参军来报,道是已经折损千人余,眼睛不禁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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