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 老夫代她讨还(1/2)

“遭人毒害……”

褚太傅复述罢这四个字,缓声道:“这样的事,却是半个字也未曾听她提起过。”

老人胸口处似堵了一口极长的叹息,却始终压着未曾吁出,只喃喃道:“还真是老夫的好学生啊。”

莫要说她不知,他这个学生不是那等蠢东西……不至于连这点觉察都没有!

难怪她成了常岁宁后,从起初便未曾考虑过同昔日与她关系极近的小王叔为伍……这势必是早就查明真相了!却只字不曾提!

太傅搭放在茶几上的手慢慢攥起,语气渐重:“杀人的,被杀的……都‘好得很’哪。”

魏叔易静静垂着眼睛,动作很慢地将那字条妥善收好,此时方才开口:“殿下大约是不愿太傅为此动怒痛心……还请太傅不要怪她有心隐瞒。”

“怪她……”太傅的声音重新低了下去:“只说她此刻在做些什么,我又哪里能怪得到她身上去。”

这话中似乎带着一贯常有的冷嘲热讽,而这之下掩藏着的却不外乎是一位老人的锥心之痛及“怒其不争”,但这些情绪一概皆敌不过老人胸中越燃越炽的怒气。

这怒气未曾浮于表面,太傅甚至比往常看起来冷静沉定百倍,细微的情绪波动只如静水微澜:

“她顾全大局,看不上这区区私仇,可我这做老师的,却一向小肚鸡肠——”

老人看向窗外翠绿芭蕉,苍老的眼睛里仅有平静:“她既腾不出手来清算此事,那这笔账,便由老夫代她讨还。”

魏叔易垂眸施礼:“但凭太傅驱使。”

此刻她以性命浴血守关,凡立于她身后者,皆沐其恩,他也不例外。

她为天下人撑起将倾之天,天下人当为她讨还尘封的公道。

此时此刻,他魏叔易也是天下人——不是她的臣子,非是出于倾慕,即便只是身为天下人,也当义无反顾。

“如此,魏相便往洛阳去。”褚太傅眸如沉渊,吐字如落子般决然:“设局者也当有入局之日,魏相且与老夫一同于局中静候来者。”

当日,褚太傅亲笔修书两封,一封令人秘密送往黔中道长孙氏,另一封送往江都与忠勇侯常阔。

后一封信,未经信兵之手,而是由宣安大长公主顺道捎带而去。

李容动身离开了太原,耗时半月,至江都。

此次李容未以幂篱遮面,也未假借“容夫人”化名,于江都刺史府外堂堂正正地下了马车,婢女在前手持大长公主玉令,径直踏入了刺史府。

传话的官吏在前面快步走着,李容等也未等,跟在后面大步往常阔的居院而去。

那官吏一头汗,却也不敢往身后瞧,总觉得这大长公主来者不善。

李容几乎是半闯进了常阔的院子,常阔早食刚吃一半,冷不丁地见着来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屋子里的人就被李容赶了出去,紧接着冲他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质问责骂。

“……不管怎么算,那都是我的亲侄女,这些年来你前前后后却是半个字也不敢喘,竟将我瞒得死死地!”

常阔听这话,便知她什么都知道了,但他毫不心虚:“你以为我又比你早知道多少!再者说了,那是殿下,殿下!——殿下没发话,我多的哪门子嘴?我算什么东西!也敢替殿下做主!”

“那在你眼里,我又算什么东西!”大长公主猛然拔高声音,如同被戳到了痛处:“我的亲侄女,我相见不相识!我的亲儿子,相识相见却没法子相认!此时这两个孩子都守在北境那等鬼门关外……在此之前,我甚至都没机会同他们好好说一说话,听他们正儿八经地再多喊两声姑母、阿娘!”

紧紧拧眉的常阔听到此处,倏然一愣,等等……什么叫“再多喊两声姑母、阿娘”?——“再”?!

常阔猛地反应过来:“李容,你和岁安说了!”

他说这女人借故发的哪门子癫,合着在这儿等着呢!她自个儿违背了约定,却还要先来反咬他!——这女人惯用的混淆伎俩罢了!

“我说什么说!”大长公主:“是孩子自个儿猜出来的!”

“……”常阔一眼识破:“我的儿子我会不知道?你若不彻底摊明了说,纵是累死他他也猜不到这上头来!”

“……你嚷嚷什么!就算是我说的又如何!”李容忽然红了眼,几分委屈:“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临送他出征前,还不能听他喊一声阿娘了?”

“我这样好的一个孩子,这些年来只追在你身后喊阿爹,喊得你怕是早就烦了腻了!可我呢?我做梦都想听他喊一句阿娘!”

李容说着愈发哽咽,转过身去再不看常阔:“当年若不是形势所迫,我又怎会将他交到你这没心没肺的人手中……”

话至最后已然落下泪来,没办法再往下说了。

常阔一噎,回过神来,叹口气,一手撑着拐,上前两步:“我这也没说什么,不过是问你一句……”

“好了……”他抬手轻拍了拍李容的肩:“一把年纪哭什么,也不怕叫人笑话。”

李容听着这话,气愤转回身来抬手便捶他,似要将一切怒气委屈和担忧都发泄出来。

常阔也不躲,只悄然绷紧了胸大肌,由她捶着,道:“……你仔细些!我可不是你府上那些娇滴滴的面首,若你捶坏了手,可别赖到我身上来!”

李容闻言停下动作:“我呸!”

“行了行了。”常阔拽着她坐下来,边道:“孩子们在外面拼死守关,咱们好歹也要有个做长辈的样子,又哭又抹的,像什么话呀。”

说着,夹着拐,抬手替李容倒了盏茶。

“你以为我专程来找你哭一场不成!”李容拿帕子擦泪:“我也是为正事来的!”

说着,从袖中取出书信:“这是太原褚太傅让我带给你的,你先看罢,咱们再细细商议。”

常阔换上正色,坐下去,拆看那封书信。

这时,刺史府的另一端,一座单独的小院内,金婆婆坐在枣树下的石桌旁,儿媳柳氏陪同在侧,婆媳二人皆向院门处张望等待着。

不多时,骆泽步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

“泽儿,可有你父亲的消息了!”柳氏忙问。

骆泽的神情变幻犹豫,但对上祖母的眼睛,还是很快将消息言明。

他未曾打听到有关任何钱甚的消息。

但他听到了一则关于骆观临的消息。

这个消失在三年前的名字已很少被人提及,近日再出现,是因有一则沸沸扬扬的消息正从西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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