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悲欢不通、探春宴(3/4)

出得正房,好似为了堵邢夫人之口,就听李惟俭蹙眉道:“世叔与婶子这又是何苦?不过是区区八千两银钱,我又不曾催着要,何苦犯险?”

邢夫人只顾着啜泣,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还钱?她与大老爷就从没想过还钱这种事儿!不过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犯了贪念,这才被那骗子哄得又亏了大几千两!

就听凤姐儿道:“大老爷如此……好歹留得了性命。老太太这会子只怕等的急了,咱们快些去回话儿吧。”

众人应下,迈步方才出得仪门,遥遥就见一丫鬟自黑油大门慌慌张张奔来。李惟俭搭眼一瞧,却是宝钗身边儿的莺儿。

王熙凤自是认得,远远便道:“莺儿,这是怎么了?可是老太太——”

那莺儿奔行到近前,上前不接下气道:“二奶奶……不……不好啦……哈……我家太太……哈……昏过去了!”

“啊?”

莺儿快急哭了,顿足道:“王太医可在?二奶奶快请王太医与我家太太瞧瞧!”

此言一出,莫说是邢夫人、王熙凤,便是李惟俭都变了脸色。这边厢大老爷二次中风,人都瘫了,合着还不如薛姨妈昏过去紧要?

事不关己,李惟俭自是不用开口;凤姐儿心下厌嫌,想着总归是外人,正要措辞言说,便听邢夫人骂道:“你家姨太太不过是昏厥了,我家老爷可是瘫了,孰轻孰重你个丫头拎不清也就罢了,宝姑娘也拎不清?”

“啊?”

王熙凤便道:“大老爷旧病复发,王太医这会子正在施针,等闲怕是走不开。”

莺儿啜泣着,连连道恼:“都怪奴婢,奴婢实在不知——”转眼瞧见李惟俭,顿时好似揪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求肯道:“俭四爷知岐黄,还请俭四爷给我家太太瞧瞧!”

好歹是自家姑姑,王熙凤便在一旁道:“俭兄弟,也是赶巧,有两位太医这两日告了假,府中只余下王太医一位。若俭兄弟方便……”

话已至此,再推脱就是不近人情了。李惟俭颔首道:“我不过略知岐黄,也不知能不能帮上手。姨太太到底为何昏厥了过去?”

莺儿支支吾吾不肯言说,只道:“那会子我在外头,瞧见大爷回来了,不过须臾就听姑娘惊呼,随即赶紧打发我来请太医。”

啧,薛蟠这厮又闯祸了?说不得有乐子可瞧。因是李惟俭正色肃容道:“罢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

当下不再赘言,李惟俭与莺儿急忙忙朝着东北上小院儿而去,邢夫人、贾琏、王熙凤先行去回复贾母。

过得仪门一分为二,李惟俭与莺儿过右穿堂,上夹道转过梦坡斋,一路径直到得东北上小院儿。

遥遥便见同喜、同贵正急切倚门观量,见得二人,两婢上前见礼,同喜便问:“太医呢?”

莺儿哭道:“前院儿大老爷犯了病,太医走不开,不得已,我只好求了俭四爷来。”

同贵紧忙将李惟俭往内中引,李惟俭进得院儿中来不及感慨物是人非,抬眼便见帘栊一挑,宝钗并薛蟠急匆匆迎将出来。

二人瞥见李惟俭俱是一怔,待莺儿说过缘由,那薛蟠急切道:“俭兄弟,千错万错,过往都是我的错儿,还求俭兄弟好歹救我妈妈一命。”

李惟俭与宝姐姐对视一眼,便道:“不相干的,姨太太如今在何处?”

宝钗便道:“俭四哥随我来。”打了帘栊将李惟俭让到内中,宝钗又怕薛蟠惹恼了李惟俭,因是驻足道:“府中太医一时走不开,哥哥赶快去外间请名医来。”

“对对对,我这就去!”

见薛蟠扭身便跑,宝姐姐这才进得内中。行了两步,便见李惟俭已然进得暖阁里,这会子落座床头,正捏了薛姨妈的手腕切脉。

宝姐姐顾不得杂乱心思,赶忙凑过去,却生怕搅扰了,因是一言不发。

良久,李惟俭收回手,说道:“形气愤然勃然,脉沉弦而滑,胸膈喘满;其为气逆之证,属于气实而厥者。姨太太这是气急攻心啊。”

薛姨妈身形略富态,料想锦衣玉食的,只怕血压不低,这会子可不敢仓促掐人中,那非但救不得人,反倒会害了人。

因是李惟俭抬眼看向宝钗道:“取蜡烛、钢针来。”

宝钗一摆手,莺儿赶忙取了来。

李惟俭接过,钢针在蜡烛火焰上燎了须臾,抄起薛姨妈手来对准中指便刺了进去。

便听得薛姨妈呻吟一声,倏忽转醒。醒来瞥见李惟俭,讶异间正要起身,却被李惟俭紧忙止住:“姨太太莫动,待脉象舒缓了再起也不迟。”

薛姨妈略略歪头,便见中指上鲜血汩汩涌出。宝钗也道:“妈妈好生躺着,哥哥去请大夫去了。”

薛姨妈不由得悲从心来,哭道:“我的命怎地这般苦啊!呜呜呜……”

宝钗一个劲儿地劝说,却不见成效。李惟俭盯着薛姨妈手指,眼见其心绪略略平复,鲜血再不汩汩呲出,这才让莺儿寻了纱布来包裹。

宝姐姐不好将李惟俭撂在一旁,略略宽慰几句,便起身相询:“俭四哥,我妈妈如何了?”

“不妨事,不过是气急攻心。可用四磨饮子去人参,加木香、枳实,合五磨饮子,吃上两副药就没事儿了。”

宝姐姐嗫嚅一福,道:“此番多亏俭四哥了。”

“不妨事。往后饮食清淡些,切忌大悲大喜。”说话间李惟俭起身,道:“姨太太好生养着,我这边厢还要去见老太太。”

这会子薛姨妈失魂落魄,只顾着啜泣,宝姐姐便叹息道:“我送送俭四哥。”

任凭李惟俭如何说‘留步’,宝姐姐到底送了出来。到得院儿中,李惟俭禁不住纳罕道:“姨太太怎地气成这个样子?”

宝姐姐叹道:“是哥哥……先前我便觉得那山西煤矿股子只怕有诈,好说歹说,劝得他脱了手。谁知狐朋狗友一鼓动,又买了不少……”

宝姐姐愁容满面,李惟俭虽不知此番呆霸王亏了多少,可瞧薛姨妈与宝姐姐这般情形,料想必定亏得极多!

到得院门前,李惟俭便道:“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薛妹妹劝姨太太想开些吧。留步,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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